陵河小镇也就几条清冷的旧色小街,因河边有个渡口,稍稍有些人流量。镇上也就三五家餐馆,杨家饭店却门庭冷落。
年轻的厨师无聊地坐在店前抱着手机打游戏。
杨金财挺着笔直的腰板出来门口,看见对面餐馆人来客往,生意红火,不服气地咒骂了几句。
厨师头也不抬地说:“小叔,谁都不傻,你看你采购的那些食材都是千年僵尸,我的厨艺再好也整不出好菜。”
这时,陶南姑佝偻着身子挑着两箩筐蔬菜摇摇晃晃地沿路走过来,扁担上还搭着一件沾满黄泥巴的外套,她一只眼皮耷拉下来紧紧的封住了视线,努力地睁着另一只眼睛张望着。
“瞎婆子,又来卖菜呢?”杨金财喊道。
“是啊,金财,那边饭店定下的。”陶南姑拉过扁担上的脏衣服擦着满头大汗。
杨金财连忙将她担子拉过来,说:“我们一个村了,卖给我吧!”
“不行啦,人家老板昨天找我定下的……”
“您这么向着外人,是想搬家吗?”杨金财蛮横将陶南姑的两框菜拉下来翻看着两箩筐豆角和土豆。
“这估算着十块钱差不多了……”杨金财说着从口袋掏出十块钱递给陶南姑。
“金财,十块太少了,我起早摸黑的浇水灌粪、牵藤捉虫的……今天在泥地里扒了一早上土豆,挑过来又走了十几里路呢!”陶南姑热燥地咳嗽了起来。
“那十二块吧,多给您两块钱坐车回去。”
杨金财说着将钱币塞进陶南姑枯裂如树皮的手里,又吩咐厨师把两筐菜提进去,按市价这两筐农产品至少也能卖三、四十块钱。
陶南姑十分无奈地捏着钱币,缓慢地掀起腰间外衣,从内缝的衣兜里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红色塑料小袋,将十二元钱币折叠整齐装入小袋,又仔细地绑紧后塞进衣兜放好,接着,驼下背挑着两只空篓蹒跚地离开……
另一边,卓樾讲着电话和杜雁来顺着街道走过来杨家饭店。
“卓书记,快请进——”杨金财脸上笑开了花。
二人走进饭店小桌前坐下,卓樾才讲完电话放下来。
“杨老板,这么清闲啦!”卓樾说。
“卓书记想吃点什么,今天我请客!”杨金财献媚道:“以后能不能将村里接待的宴席都定在我家餐馆,照顾一下自己人嘛!”
“这个以后再说,今天我们来就是问问你什么时候能还上在杜家的借的十万块钱?”卓樾问。
“十万块钱?”
杨金财故作惊讶地问:“雁来,是你妈说的?还是你爸说的?”
果然是个地痞,明知雁来她妈人已不在,老杜讲不了话,他便想赖掉。
杨金财的老婆姜慧从吧台走出来,责问杨金财:“你借钱做什么?如果是借了人家的钱就还给人家,昧老杜家的钱,丧良心……”
杨金财反手就狠搧姜慧一巴掌,她重重地摔倒在饭桌前,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正趴在桌上写着作业,连忙起身默默地将姜慧扶起来。
“你怎么打人呢?”卓樾站起来呵斥道。
姜慧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红着眼说:“杨金财,我要跟你离婚!”
“离呗,这十万元的债务,你我一人一半,你还吧!”杨金财挑着眉说。
“你骗人家的钱花天酒地,还要我还?你还要脸不?”姜慧喊道。
“这个饭店不需要房租水电、人工开支的么?不借钱还撑的下去吗?”杨金财吼道。
“那你就是承认你借了我家的钱了?”杜雁来说。
“我说过吗?有借条吗?”
杨金财摊摊手,说:“雁来妹子,你拿借条来我就还!”
卓樾拿着手机看着,说:“杨金财,我刚才已经全程录下来了,有视频、有人证,你是赖不掉的,大家一个村住着,还是留点颜面,以后好做人。”
杨金财惊愕地盯着他们:“堂堂书记,竟用这种卑鄙手段。”
“杨老板,在自己儿子面前,还是做个言行有度的七尺男儿吧!”
卓樾说着便拉着杜雁来走出饭店……
杨金财追出去,看着他们即将骑车离开,对厨师说:“顺义,去把那小子手机砸了……”
“小叔,我是厨师不是马仔,再说,人家是书记,我可不敢!”厨师继续玩着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