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秋天并不比塘下村欣荣,甚至多了几分透骨寒,细雨萧萧下,霜飔渐渐凉,梧桐枯叶追片逐扬。
躺在病床上保胎的梁莲呆呆地望着秋雨敲打在医院的玻璃窗上拧成汩汩而下……
于永翰提着饭菜匆匆进来病房,支起小桌摆上饭盒,说:
“这是我在路上打包的饭菜和汤,快趁热吃!我吃完了还得赶回去上班,最近公司的项目赶得比较急。”
梁莲慢慢地坐起身,接过筷子吃了一点并不可口的饭菜,喃喃道:“上海真冷,若是在塘下村,一家人围坐在火炉旁,炖着热腾腾的火锅,吃着香喷喷的饭菜……”
“晚上下班后,我再给你买一套厚一点的棉服。”于永翰嚼着饭说。
梁莲看着于永翰,说:“永翰,孩子保住了,你失望吗?”
“我还是那句话,你的一意孤行,不仅害了我和杜雁来,还有你和孩子!”
于永翰走后,梁莲从病床上爬起来,缓缓地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的草木黄落,凄雨围城。
“哎——你现在保胎呢,不要站那么久。”隔壁病床的女子喊道。
梁莲转过头看着她,说:“胎儿是有意识得,他愿意留下就会好好呆着,若觉得人间不值得,他要走便走吧!”
“我看你丈夫对你挺好的,男人工作忙,说明他有责任心,你要体谅。”女子说。
“他不是我丈夫。”梁莲又转身望着窗外。
护士推开病房门走进来:“28床,打针了!”
梁莲返回床边躺下,漠然地说:“不要保了,这个孩子,我不想要了……”
……
多日的北风肆掠,遍地断枝草折,塘下村百色凋零,天无云地无行,人们窝居在自家的暖房里猫冬,只有家户烟囱冒出来的青烟袅袅飘来些生气。
几名村干部又与两名警察来到周腊月家门口,大黄狗也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狂吠。
周腊月端着一盆洗尿布的污水出来泼在他们脚下,冲着呲牙吠叫的大黄狗骂道:
“多管闲事的畜生,滚开——”
大黄狗见主人操起门口的笤帚才吓得夹着尾巴跑开了……
一行人也懒得与一个无识的村妇计较,只是跺了跺脚上的水渍,进来堂屋。
一名民警说:“婴儿与杨金财的DNA不匹配,他也不承认侵犯过秦玉,所以,孩子的生父应另有其人,我们需要与秦玉本人了解情况。”
周腊月忧虑地说:“小玉胆小,你们这么多人,怕吓着她……”
杨金梅说:“周嫂,要不我单独进去跟她聊聊看,我打通电话,你们在外面听着。”
“好吧!也只能这样。”
于是,杨金梅与梁主任的手机接通后,便进去秦玉的卧室,里面的炭火烤着尿布,闷了一屋子的尿骚味,杨金梅先是看了看秦玉怀中的小宝宝,然后坐在床边,轻声说:
“小玉,宝宝真漂亮,你觉得他长得像谁?”
秦玉的眼中泛起柔光,羞涩地说:“像……我!”
“那孩子的爸爸呢?他在哪里?”杨金梅问。
秦玉轻轻地摇晃着婴儿,学着她妈的口吻:“死外边了!”
或许,她根本不懂孩子是从何而来,杨金梅只好换个方式来问:
“小玉,我们村里,哪个男人……脱过你的裤子?”
秦玉眨着眼睛,想了一会,说:“那次……钱……”
“钱?”杨金梅问:“他姓钱?”
堂屋里的众人屏气凝神地听着电话里传出来的对话,梁主任下意识地转头看了一眼钱会计,钱会计不禁抬手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卓书记……给我钱……”秦玉说。
“谁……谁给你钱?”杨金梅连忙追问。
“卓书记……”秦玉又傻傻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