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的风俗是新娘子的头盖一定得亲手绣,蔽雪这些日子跟在含卿身边,含卿给她绣嫁衣,她就学着绣头盖。
蔽雪知道这段姻缘是始于一个错误,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去期待成亲之后的生活,她会努力学习做好一个贤妻良母,跟在夫君的身边照料他的饮食起居,相夫教子。慕公子可是她少女心中的第一份绮思,能够有开花结果的机会未尝不是一种幸运。
慕公子不喜欢她又怎么样,只要她喜欢他就够了。
蔽雪眼巴巴的数着日子,等着蛊族来的聘礼,聘她为慕公子的正妻。其实如果不是殷久坚持,一个妾室她也是愿意的,月婆婆说得没错,说到底她也只是暮骨宫的一个侍女,又如何能配得上慕公子那般神仙人物。
她心中是既忐忑,又欢喜。
“含卿姐姐,这里用滚针好,还是用花针好?”蔽雪叽叽喳喳的拿着绣棚跑进来,鸳鸯戏水的红盖头她就要绣好了,还差鸳鸯的眼睛便大工告成。
没有往日含卿温柔的回应声,蔽雪有些奇怪,走到含卿面前才发现她的眼中噙满了泪水,“你怎么哭了?”蔽雪急忙问道,心中慌乱得不行,这么多年了,她从没见含卿掉过眼泪。看到一脸茫然的蔽雪,含卿的眼泪更是忍不住簌簌落下,她能瞒蔽雪一时,不能瞒她一世,她总归是要知道的。
含卿悲伤又怜悯的抚摸着蔽雪的圆脸,将手心的字条递给她。
“呜……”蔽雪一声哀鸣,手里还未绣完的红盖头掉在了脚边,尘土污了色彩艳丽的鸳鸯。
女子细细的呜咽之声在山风中久未停歇。
“蔽雪,跟我回去!”含卿这几日忙的焦头烂额,一边派人去找殷久,一边担起了暮骨宫的担子,秋色阁失去了首领,一切都要她来筹谋。蔽雪这边又不消停了,才几日没有顾上她,竟然自己去云州的一座庵堂中落发为尼。
蔽雪摇摇头,她的一头青丝已经没有了,灰色的僧袍穿在身上,老沉了许多,圆脸也有些尖的模样,消瘦了不少。其实何止蔽雪消瘦,整个暮骨宫上下全都消瘦了几圈,要不是含卿跟在殷久身边学了不少,殷久又不爱掌权,将事情都放给下面的人去做,恐怕暮骨宫早就分崩离析,难以维系了。
“回不去了,姐姐,你就让蔽雪最后任性这一次吧。”蔽雪将头依偎在含卿的掌心,最后依恋的蹭一蹭。
从此往后,她便是这云水庵的修士,法号了缘。
劝不回蔽雪,含卿黯然回到了暮骨山中,第一次发现这山里空荡得可怕,只余下了她一人。
山风悲号,愁肠百结。
暮骨宫几乎要将岭南山林给翻了个个,自然惊动了南城王。
“没想到最后是这样的结局,还真是浪费了一个人情。”南城王叹道,殷久不在,暮骨宫就没什么太值得让他看重的地方了。
以医闻名于世的暮骨宫,失去了咒医,与拔了牙的老虎没两样。自然不值得南城王再另眼相待。
“以后暮骨宫的事不用来禀报了。”南城王将手中把玩的玉牌随手扔入了一口半人高的画缸之中。
南敏儿听到了侍女的消息,脸上乐开了一朵花,“本县主才是天之骄女,与我作对就是这个下场。”她讨厌的何欢欢身败名裂下落不明,见过她的狼狈、还让她父王示好的殷久也没了,怎能让她不高兴。
“秀玲,去绣庄催催,本县主的衣裳怎么还没做好!”碧珠应声下去了,南敏儿揽镜自顾,内心得意极了,父王不日便要回到帝都复职,这几年将南城管理得井井有条,她总能封上一个郡主了吧?
到时就能追上姐姐南秋儿了。
多年来,所有人都夸赞南秋儿,有谁看到她南敏儿了?她就要让天下人看看,南城王府还有一个同样出色的郡主!
暮骨宫的人马在岭南山林和南城之中兴师动众的逗留了整整一月,直到南城王下令赶人了才不情不愿的离开了。
含卿始终都不相信殷久就这样没了,她既然没有死在乱石堆中,活着的可能就很大,至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明面上的大部队撤离了,她派出的暗探还在四下活动着,南城王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愿彻底惹急了暮骨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犯不着将事情做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