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论老张头夫妇和白先心中如何作想,殷久只身行出去了许远。
雨一直没有停的意思,她那把油纸伞已禁不住雨点的打击,破了不少,右侧的衣袖全湿,深一步浅一步的在泥泞之中,走出了深山,来到了一处并不认识的陌生地方。
伸手抹去快要落入眼中的雨水,殷久透过雨幕看见前面好似有一处破庙,先去避下雨,她想。
走入破庙,其中已经有了好多避难之人,将不大点的破庙挤得满满当当。殷久的到来让不少人都好奇的看了她一眼,见是一个独身女子,有一些人又将头低了下去,不以为意;还有一些人不怀好意的打量着殷久,好似在计算着什么。
这些人心中所想,殷久自然不知道,自顾自的走到一个角落中,盘坐下来,从怀中掏出在路上碰见的野果吃了起来。
她辞别老张头夫妇已经过了一日一夜了,除了身上这身衣裳,舍不得送出的红宝石吊坠,和一把破旧的纸伞,她什么都没有,饿了就吃点摘下的野果,渴了就喝点雨水,困了在树枝上小憩一会。像是一只游荡在深山之中的游魂,失魂落魄漫无目的。
独身一人的时候,许多纷乱的记忆片段接连不断浮现在脑海之中,怎么压都压不下去。慕澜逸怀抱最后的温暖、霜降最后的身影、天色楼的废墟、离开暮骨宫时含卿的关怀、以及蔽雪对成亲的期待和不安……一桩桩一件件,宛若沉重的铅块,将她给压在识海的深处,承受着记忆之中的痛苦还煎熬,永远都得不到救赎。
“喂,喂……”恍惚之中,好像有人在叫她,原来不知不觉中她竟然睡着了。睁眼,一张脏兮兮的面庞映入眼帘。
面容稚嫩,黑灰沾满了脸,裸露出来的肤色黑黄,身上还传来一阵阵怪味,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洗澡了,头发被油污泥土粘成一缕一缕的,穿着土黄色打满补丁的衣服,有些短,露出了瘦弱的手腕和脚踝。脚上是一双破了洞的布鞋,露出一截黑乎乎的大脚趾头。
“你能不能听到啊?”变声期少年独有的公鸭嗓不耐的说着,少年全身上下唯一可取的大约只有那一双清澈见底的眸子了。
殷久点点头,示意听见了。就见那少年突然冲着一个方向挤眉弄眼,殷久顺着他的眼神看去,有几个围着火堆而作的男人,他们吃着手中的干粮,看似没有什么问题,但殷久的眼力还是发现了他们之中有一两个人躲躲闪闪鬼鬼祟祟的眼神。
“他们,刚才想要对你不轨。”少年压低了嗓音,伏在殷久的耳边说道。“要不是我,你就被人占便宜了。”少年开始邀功,如果他身后有尾巴,一定是很欢快的在摇摆,像是一只犬类。
殷久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擦黑,夜风从门洞中肆无忌惮的吹进来,带来了一丝寒意。
听着少年的意思好像是他帮了她一下,殷久的心中有些奇怪的感觉,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好像一直都在被别人所帮、所救,她如何值得这么多人倾命相救?殷久心中突然对这样的自己产生了一丝厌恶,内心深处传来的疲惫让她无力开口说话。
突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个野果,便递给了少年,算作他仗义出手的谢礼。少年对殷久的表示满意极了,虽然只是山中的一个果子,少年还是两眼放光,三口并两口的将果子吞入了腹中。
“嘿,你这果子哪儿摘的,怎么这么甜?我摘的果子又酸又涩,根本就不能吃……”少年絮絮叨叨的感叹着,他好久都没有吃一顿饱饭了,之前摘了一个果子,拉了一夜的肚子,差点没要了他的小命,从此他就不敢随便的摘野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