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身口中语气同样缓和内敛，老婆婆脸上的表情也已一点点轻松下来，只是在杨禅集中所有念力的视界观察下，那串月白色的念珠分明仍在快速捻动之中，同时老婆婆的双手十指之间也仍在暗中变化，捏出一个又一个神秘的手印，幻化出一个个月白色的咒文，吸纳着空气中的光性微尘……

“老道前半生兢兢业业修行，却因生不逢时，于乱世中挣扎求存，导致半生修行不得寸进，后半生改换门庭习练旁门道法，这才算是神通小成，可惜一朝大意之下，竟被几个孽徒联手暗算，如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也没见道门法庭有人出头，来为老道主持公道，如今一心只想苟延残喘，换得日后报仇的机会，哪里还管它什么修真五戒法条……”

看到老婆婆手印咒文隐而待发，烟雾鬼面的脸上不觉露出隐隐的恨色，一边口中诉苦，一边将弥漫在半空之中，隐藏在其他病床上下的烟雾触手彻底收回，等到看见老婆婆仍然没有发动雷霆一击的决断，心中这才不觉暗自松了一口气……

“与其让老道以道心发誓，不如道友及时抽身离去，这ICU中的后况如何，你只需待灵身稳定之后，再向道门法庭上报便是，自然可脱去违背五戒法条的干系。此子与你素不相识，难道道友就因为这无足轻重之人，单凭你一介肉身初死念力未满的九品灵身，与道行半百的老道我结下阻道杀身的死仇？”

鬼面老道此番话娓娓道来，显然是再次戳中了老婆婆心中一直犹豫之处，眼见双手掐动手印的速度隐隐放缓，老婆婆若有所思的脸上，不觉露出了更多的犹豫和忌惮……

“老太婆我自十几岁起，便进了公门修行，中途亦是经历了改朝换代使得修行几乎前功尽弃，若说修行之艰难，怕是不比道友差了多少，否则也不至于修行了六七十年，才勉强借着上师的助力踏入了比丘行……”

老婆婆手上手印捏动的速度渐渐加快，眼中的忧色与畏惧则随着口中咒文的不断涌出渐渐由浓转淡，等到自己的向禅问心之言说到此时，手上捏动手印的速度，不觉愈发的坚定起来……

“虽然老太婆今日初死，灵身不定、道行浅薄，可日后若想在佛法修持上更进一步，先就是不能失去我佛门的慈悲之心，后方可渡己渡人，你徒弟是否真的如你所说犯下欺师灭祖之罪，日后自然有道门法庭的执印人一一追究，而你今日所作所为，完全已是邪魔外道，若说阻道之仇，恐怕在你动了邪术吞食生人的那一刻起，便彼此已经彻底结了下来！”

“口上说得道貌岸然，可方才不知是谁忌惮老道我的手段，任由老道从这小子身上盗取生气，若非老道如今龙游浅滩，似你这般道行的后进小辈，怎么可能看破老道的障眼法！”

看着老婆婆身口意渐渐合一，最终坚定的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上，烟雾鬼面不觉一边用言语企图再次扰乱老婆婆的禅心，一边将连接在杨禅鼻窍之内的黑烟触手也全部收缩回防，在自身凝聚出来的黑烟鬼面的前方，疯狂的吞噬着半空中的暗影微尘，随即任由微尘影响着黑烟一点点向着更为诡异的方向变化起来！

“道友且看此符！”

黑烟扭曲，一根根触手纠缠编织，随着大量的微尘落入之后，最后竟然在鬼面前方构筑成一道彷佛由藤蔓编织而成的紫黑色符箓……

符箓看起来高有四十九公分，宽则不足十二公分，上面布满了荆棘一般诡异的神秘纹路和扭曲蠕动的字体，偏偏因为符箓周围的暗影微尘仍在不时落下，使得整个黑烟符箓愈发变得凝实，在短短的十几秒后，便开始隐隐向外散发出淡淡的阴煞之气！

“这小子虽不懂修行法门，可体内残留的生发念力之纯粹，还要胜你的九品灵身一筹，哪怕算不得是真正的醒者，也是非自然化生的钟灵，老道盗取他些许的生气，自然不入修真五戒的范畴，别说你一旦与我斗法很有可能灰飞烟灭，即便让你侥幸胜出，日后也必然会因此毁你禅心……”

杨禅看着老婆婆和鬼面还没开始斗法，便先以言语打击对方信念，同时不住坚定己心，心里对眼前真实的修行界之残酷程度，隐隐有所明悟，等到老婆婆手上月白念珠率先一动，绕向自己肉身前方的黑烟时，心里终于微微一松，知道老婆婆禅心已定，决心救自己一命！

“今日婆婆发慈悲心救杨禅一命，杨禅无以为报，在此立誓，日后无论是否能修行有成，必报婆婆救命之恩！”

说来也怪，随着杨禅此话落地，眼前还有些模糊的视界不觉为之一清，而老婆婆手上念珠上的月白光泽，不觉也从耀眼变得柔和内敛起来……

嚓！

黑烟符箓横空飞渡，与一连串的月白念珠在空中正面撞击开来，等到两人手上口中持续掐诀念咒之后，那黑烟与白光中不觉又向外散发出巨大的禅音和道号声……

“弟子恭请无上太乙度厄天尊！”

“南无西方接引阿弥陀佛！”

“南无本师释迦摩尼佛！”

“南无大愿地藏王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