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灏沉默了。

他抿着唇看着莫淮，眼底波光流转。

“是因为这是李默驰的孩子吗？”江瑾灏似乎早就想问这个问题。

莫淮果断地摇了摇头：“是李默驰选择离开我的，所以孩子是我的。而且，我有了孩子，还要李默驰有什么用……”

江瑾灏用审视的眼神来回扫视着莫淮的脸，像是想要从她脸上看出什么隐秘的实情，他说：“莫淮，你来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

“你未婚先孕，怎么和家里交代？”

在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时，她就被噎住了。这个问题她其实是想过的，她的解决方式不过是先不和父母说，然后等孩子稍大点，再带着孩子回到老家，向他们坦白孩子的身世。

莫淮看着江瑾灏交握在一起的手，那一对不停搅动的修长拇指，似乎在暗示他已经猜到她的所想。一想到自己一开口跟他说这个想法，就会被驳回，所以她干脆垂着头，决定还是不说话的好。

“你有没有想过社会舆论？”他说，“单身妈妈的社会地位极低，你甚至会因此结不了婚。”

“我不怕。”她仍旧垂着头，盯着自己的手指说，“我知道，终究会有人对单身妈妈指指点点，但经过李默驰这件事，已经没有什么舆论能够伤害到我。”

“你和孩子都会受到不友善的目光，还有孩子的心理健康都会成为问题。”江瑾灏说，“眼前最主要的问题是，怀孕期间你不可能做高强度工作，经济来源怎么解决？”

“我……有一点点存款……”她嗫嚅的说着，双手合十，在白色的被单上绞动着。

“你觉得你的那点存款能支撑你生下孩子吗？还有，孕期检查的费用，剖腹产的费用，术后恢复的费用，你那点存款能支撑你到能够开始正常工作吗？”江瑾灏厉声问道。

病房并不小，旁边的床位没有人，所以整个屋子只有他们两个人。莫淮明显感觉到一种名为江瑾灏的低气压自他的身边开始向周遭蔓延。

所以她说话的声音更小了，像是蚊子叫：“不是有社会保险么……生育险什么的……”

但即便如此，江瑾灏还是听到了她都说了些什么……

“你是小孩子吗？有没有脑子？你怎么不说社会救济？”江瑾灏厉声喝道，“你这是是要在家自己用剪刀生孩子吗？很省钱，出了危险怎么办，两条命，你负责？”

她抖了一下，向床边蹭了蹭，似乎能离远离江瑾灏的攻击区域。她是真的被江瑾灏吓到了，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犯了严重错误的小孩子，而江瑾灏就是那个拿着鸡毛掸子准备教训她的大家长。

他从鼻子里哼出了一声，向椅背上靠去，整个人掩在了灯光所照不到的黑暗处，然后他突然恶狠狠地说：“我是终于知道李默驰为什么要扔下你了。”

莫淮感觉江瑾灏在她的心上狠狠地捏了一把，疼的她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

“因为你根本没脑子，只会拖后腿。”

吧嗒一声，两滴泪水濡湿了被单。

见她落泪，江瑾灏依旧安之若素地坐在那里，甚至翘起了腿，像是准备好了要看一场表演。只是他皱着眉头，气呼呼的样子，不像是看得很开心。

她微微扬起头，想要控制住地心引力不要去勾引她的眼泪，但，吧嗒吧嗒的声音还是不停的响起，很快被单上便洇湿一片，泛着青色。

那个捏着她心脏的手继续蹂躏着她，但她像是从中找到了发泄的出口：“我是没脑子，我很笨，这个我承认。是，我一直依赖他，不独立，什么都不会，只会拖后腿。我长得一般，身材也不好，没有后台，没有家世，配不上你们这些有钱人。我是不值得你们娶进家门，因为我不配，我也不配生养你们的孩子！”

“我是没钱，生不起，养不了。你是不是觉得我的那点存款还是李默驰给的？你肯定觉得我都跟他上床了，肯定拿到不少好处吧，想生下孩子再跟他要更多的，是不是？”她的声音越来越高，像是要跟谁吵架一般。

江瑾灏的眉头皱的更深，放在腿上的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她一双红肿的眼睛瞪得巨大：“江瑾灏，我从未向你们这些公子哥要过一分钱。”

“我在跟你说你孩子的事情……”

“孩子是我的，我自己生孩子我说了算，就算我死在家里也是我自己活该。”她尖声叫到，“你满意了吗？”

“莫淮！”他厉声叫着她的名字，一脸阴沉，一双眼睛似乎能喷出火来。

莫淮从床上噌地蹦起，直挺挺的跪在床上，俯身瞪着江瑾灏：“我莫淮从小在收容所长大，没有亲人。”她指着自己的肚子说，“这是我唯一的亲人，你难道要让我杀了他吗？那我还不如跟他一起去死！”

“意气用事能解决问题吗？”江瑾灏大声质问。

“我没有办法！”她跟着提高了分贝，吼了回去。

“生！”江瑾灏嚯地站了起来，一把把莫淮抱进了怀里，“你生，我养你们。”

莫淮嘭的一声撞进了江瑾灏结实的怀里，鼻子生生磕在了他坚硬的胸肌上，一阵钻心的疼。

但江瑾灏那一句“我养你们”带着重重的回声，从他的胸膛穿过了她的耳膜，在脑子里隆隆的炸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