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这眉宇凌厉的相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人心气儿有多高。可谁知这张好皮囊下面塞了一个怎样窝囊无用的灵魂?
俪嫔风华绝然,可这双眼睛分明和俪嫔一模一样。却怎么也没其母半分气度风华。
萧锦辉松了手,示意萧锦棠起身。
萧锦棠母妃早亡,在这深宫之中,若是没有一个有势力的母妃,那皇子便如无根浮萍。
自己是萧锦棠这无根浮萍唯一的靠山,自己若是倒了,那萧锦棠绝不会不知唇亡齿寒的理儿。
看着萧锦棠微微颤抖不敢起身的样子,萧锦辉终是打消了最后那点疑虑,只觉是自己多虑了。
“锦棠,起来说话罢。”
萧锦棠心中暗暗长舒一口气,只道是终于将太子心中疑虑打消了。
可若是待会儿太子细想起来自己的话,怕是会发现漏洞太多,隐瞒太多,会更起疑心。
届时再解释,便会全盘变成掩饰。至那时,自己必定九死一生。
他必须和耶律洛央尽快碰面,否则等萧锦辉反应过来,他便再无反击之时。
萧锦棠垂了垂眸,谢了萧锦辉后便落座同萧锦辉一同吃起了饭。席间二人相谈甚欢,推杯换盏,倒像是寻常人家久未谋面的兄弟一般。
酒过三巡,萧锦辉似有些微醺了。他看着萧锦棠全程都没动两筷子菜,扬手将一桌子珍馐扫到地上。
“怎如此拘谨?可是本宫厨子做的饭菜不合九弟口味?”
杯盘当啷落地,碎瓷四溅。萧锦棠面色一沉,慌忙谢罪。道自己是胃口不好,一向少食。
萧锦辉轻蔑一笑,将酒壶往萧锦棠跟前一放:“年纪亦是不小了,缩头畏尾的倒像是个不争气的奴才。”
萧锦棠看着眼前的酒壶,心中忐忑。他不知这壶是不是鸳鸯壶,若是,那这可不是赏赐美酒,而是催命鸩毒。
萧锦辉似没注意到萧锦棠眼底的复杂神色,他竟亲自执壶将酒杯斟满,盯着萧锦棠缓缓道:
“皇弟便喝了罢。”
萧锦棠心知自己是再无理由推脱。他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却被呛辣的酒液烧的不住咳嗽。
萧锦辉见状大笑。萧锦棠趁机弯下腰拭去额上冷汗。可就在这俯身的瞬间,一阵寒意瞬间从他的脚底往脊梁上窜去——
他分明看见了太子寝宫内重重锦帘后的刀光!
这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萧锦辉从未信任过自己,若是今日自己稍有不慎,这就是自己的死地!
萧锦棠瞬间汗湿重衫,同时心中庆幸自己没和萧锦辉鱼死网破,他缓了缓气儿,满面通红:
“皇兄这里的酒果真不似凡物,臣弟委实…不胜酒力。”
萧锦辉哈哈大笑,大手一挥:“美酒当配美人!烈酒当配绝色!”
萧锦辉话音刚落,萧锦棠还未反应过来便见寝宫大门被汪庭推开。
“太子有赏——”
萧锦棠惊疑不定的看着手捧锦盘锦盒鱼贯而入的太监们,门口汪庭高声念道:
“太子殿下体恤弟妹,特赐九殿下魏紫色云浪银丝礼服一套,赐三公主殿下百花穿蝶洒金赵粉裙一件,东珠粉晶穿玉莲花璎珞两串——”
萧锦棠心下忐忑,但又猜不准萧锦辉到底在想些什么。见太监们齐刷刷的在殿内跪了一地。萧锦棠抬眸瞥见萧锦辉倚着软靠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心头蓦的一惊。
他忙起身,正欲跪下谢恩,却被萧锦辉抬手搀住:
“还没完呢,锦棠,你也快十六岁了吧?“
萧锦棠讶然回头,却听得萧锦辉在自己耳畔幽幽道:“十六岁是个好年纪,今日本宫便送你这份大礼。”
汪庭意会的点了点头,转身往外拍了拍手:“抬进来。”
四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抬着一卷华丽彩绣羊绒毯自门外而入,汪庭又拍了拍手,门外又进了一队侍女。
那些侍女手脚轻快的将萧锦辉扫落于地的饭食和残渣清扫干净,又给香炉添了些香便退下了。
待到这一切做好,那四个太监单膝下跪,捏着绒毯边缘以巧劲儿一抛——
猩红色的毯子上绣着繁复华美的花鸟仕女图,随着毯子滚动迤逦开来。似徐徐展开一幅绮丽画卷。画中花鸟鱼虫栩栩如生,随着毯子的移动连那些蝶鹊花鸟似于画中蹁跹。
但这毯子再瑰丽再巧夺天工,却也比不上尽头处所包裹着的女人。
她披散着一头黑玉一般的卷发,发梢带了些金色。像是沾染了草原上最初的一抹阳光。
女子缓缓起身,除却身上遮掩的肚兜儿便只剩一席淡紫色的薄纱罩身。
萧锦辉呆滞的看着女子玲珑有致朦胧于纱下的胴体。半晌鼓掌大笑,喜道:“果真绝色!赏!”
萧锦棠的心却凉了半截,那女子回眸顾盼,灰蓝色的瞳正正撞进了萧锦棠的眼底。
他未曾料到,萧锦辉赐他的女人竟是耶律洛央!
萧锦辉的算盘再明显不过,他竟是要让自己沉溺于女色,至此已女人掌控自己。
耶律洛央看着萧锦棠,眼底划过一丝惊慌。但见萧锦棠面无表情,自己亦不能暴露。便对着萧锦辉盈盈拜下:
“洛央参加太子殿下。”
萧锦棠此时心中百味陈杂,他自诩看穿了萧锦辉的一切,却不想自己依旧低估了萧锦辉。
萧锦辉生性多疑。而萧锦棠又是个油盐不进的人,自己再怎么装无欲无求不争不抢也难逃萧锦辉的怀疑。
至始至终,萧锦辉信的,只有他自己。
既然不确定萧锦棠彻底是否彻底依附自己,那便令之沉溺于女色。
女人永远是对付男人最好的武器。她们柔情似水,身体绵软温润如暖玉。自古温柔乡便是销魂蚀骨窟,磨灭埋葬了多少英雄好男儿。
“锦棠,你瞧你都长成一个男子汉了,身侧没有一两个侍妾怎说得过去?”
萧锦辉抿了一口酒,鹰隼似的眸看向萧锦棠:“如此,本宫便将此女赏赐于你,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