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地位如此显赫尊崇的耶律引岳在此时本该专心对付国内政敌,此时耶律引泓已死,这两兄弟应该内斗得不可开交。但耶律引岳却在此时骤然发兵,委实不合常理。且顾振棠刚到凉朔关不久,纵使两军交战,也应有狼烟为报或飞马快传军情,怎可能悄无声息便死在耶律引岳手里?
“听回来的探子说,是耶律引岳派遣使臣送信给顾振棠请求于凉朔原上进行和谈,却不想顾将军在去的路上遭遇伏击,被引至囚月沼泽……坑杀。”穆钰听得兰卿睿疑惑,迟疑半晌,终是说道。他说的缓慢,像是在追思惋念故人一般。也是,二人同为武将,庙堂之上虽各站不同党派,但想想多年相识之人却落得个被敌国皇子坑杀的结局,论谁心底都不好受。
“……”兰卿睿没有说话。他顿住脚步,抬头已是又回到了御书房门前,他隐隐听到宫殿内似有嬉笑声传来,不禁心下涌起一阵酸楚:“顾将军带了多少人去和谈?逃出来了几人?”
“一人,听回来的探子说是身负重伤从沼泽里爬出来的,刚到巡逻境内就咽气了。”
门前值守的宫人本在打盹儿。方才换岗是他才见兰太师气冲冲的迈出御书房,本以为今日兰太师不会再进宫,可怎想到太师像是遛了一个弯儿般折返回来了!更要命的是,兰太师怎么还把穆侯爷给带来了,莫不是今日圣上真将太师气急了,瞧这架势,怕不是过一会儿子连太后都要来?
还好自己没睡着,若是真打了盹儿被兰太师跟穆侯爷抓个偷懒的现行,今晚他的下场就只能去乱葬岗了。
“奴见过太师、侯爷,陛下……陛下正在殿内温习功课,还请太师稍侯,等奴先去禀告……”话未说完,便见着兰卿睿同穆钰径直跨过门槛往里走去。
“太师!”那宫人见状也急了,一个屈膝便跪在地上一个劲的磕起头来:“太师恕罪!若不得禀报进御书房便是擅闯!奴们当值不力万死难辞其咎,还请太师稍后片刻,留奴一条生路!”
这宫中谁人不知萧锦棠的乖戾性子,这位小皇帝喜怒无常,发起火来连楚少帅的板子都敢打,谁惹的他不开心,别说是他的脑袋了,弄不好今儿在御书房当值的所有奴才全都得掉脑袋!兰卿睿是太师圣上不敢动,可他却能动奴才们的脑袋呀!
兰卿睿见状只觉心下一窒,自己原想的是萧锦棠不学无术依赖自己,他只是一个可随意拿捏掌控的少年,只要他亲信于自己,兰氏何愁不保百年门楣?可如今看来,自己这步棋却是错的不能再错,兰卿睿少有的迷惑起来,心底不知同穆氏结盟是对还是错。
穆钰倒没心思去猜兰卿睿心底想的是甚,他亦不管门口宫人的哀求,抬脚便要往御书房走去。可刚一迈步便被兰卿睿拉住了手腕。穆钰不解,回头一看,却见兰卿睿倏的跪在了地上。冰凉的青砖地上,他似乎听到了骨头与地面磕撞的闷响——
“凉朔兵变,帝师兰卿睿,冠军侯穆钰,急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