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他们心冷如铁,心中无畏无惧。无论环境再艰难恶劣,他们总会最完美的完成刺杀。月宫用最残酷的方式将他们打磨成最锋锐的刀,他们出鞘只为饮人鲜血,他们天生就是绝世的刺客。
叶素痕看着渐渐下沉的夕阳,想起了那苍浪海上晦暗无明的牢笼,想起了阿芙蓉在自己身体内花开的感觉。他想起了自己坐在自己同伴的尸体上看着雅兰图大漠上渐渐西沉的夕阳,那绚丽的晚霞逐渐交织沉郁成与沙地上血迹一般的枯红。他收起自己的刀,向着绿洲走去。他要在绞杀中存活,更要成为月宫中唯一戒阿芙蓉膏的人。
大部分人到死都无法戒断阿芙蓉,但叶素痕却做到了。他戒断完成那日正好是他的出师之日。十五岁生日那天,他杀掉了他的养母之一,月宫前任宫主流月圣女。他取代她成了月宫中最强的人,理所应当的成为了宫主。
一直陪伴在叶素痕身侧的流影向他臣服,不仅助他打造了举世无双的柳叶长船,更助他将广寒渗透到各国。
叶素痕顺着记忆渡海归国。他不愿再做一个影子里的刺客,他想拿回应属于自己的荣耀,那是镌刻在灵魂中皇族的骄傲。
他不光要完成在绝境中的梦想,他还要更多。
——他绝不能死在这个地方。
叶素痕蓦地睁眼,思绪逐渐回笼,疼痛令他神志清醒。
天际余晖未落。他撑着墙站了起来,蹒跚的挪到巷口。他想着哪怕讨口饭也得活下去,他想要的还没得到,死在这未免太不划算。
可他刚一出巷口,便见巷子外宝马香车光灯流转。这分明还没入夜,却见着平康坊来往公卿如织。这平康坊本是男人来消遣的地方,今日却不知怎地来了许多贵族女眷。女眷们香扇扑面抚弄着自己如云发间上的珠翠,此时蓦地见不知从哪儿窜出来的乞丐出现在人群前,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叶素痕被看的浑身尴尬,只得仰头一瞧想看看自己到了哪儿。真是巧了,自己这暗巷背后可不就是名震三国的雅馆云生结海楼么?
可还没等叶素痕感叹够,便见着一桶冷水合着两杆扫帚便往自己面上捅:“哪儿来的臭乞丐,这儿也是你能来讨饭的地儿?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贱命,就来脏了贵人的眼!”
什么贵人不贵人,我还是西魏容王呢我。叶素痕心中腹诽,可还手的力气也没有。只能硬生生的被泼了一身冷水还被那两小厮用扫帚打翻在地。
围观的贵妇公卿见状都不由得笑了起来,乞丐的狼狈与挣扎无力的滑稽像是一个极为有趣的余兴节目。
叶素痕痛苦的闭上眼,心道真是龙游浅滩被虾戏,难不成自己要被这等小厮用扫帚活活打死?这等死法,比之前两种还不如,难道当真是苍天要亡我叶素痕?
笑声愈来愈大,叶素痕抱头蜷缩,想着就算死也可千万不能破了相。可就在此时,笑声忽然停了,就连挨在自己身上的扫帚也停了。叶素痕不明所以的放下手,却看见了一截绣着白梅花的裙角,一双嵌水冰玉的绣鞋停在了自己跟前,来人声音清冷泠泠如叩玉。
“这就是名动天下的云生结海楼的作为?”
女子冷声一笑,那揍他的两个小厮竟是径直跪了下去。叶素痕缓缓抬头,看见了绝世无双的容颜。
冰肌玉骨,雪肤红唇,清冷如白梅更如谪仙。她一袭白衣,行止高华衣袂翩跹仿若流风回雪。她抱着一架乌檀木的琴,指甲被修的齐整,像是冰片一般覆在她的指尖,于光下莹润如透明。
叶素痕骤然词乏,竟再找不出一句话来形容女子。他眼中仅剩那女子一头墨发如瀑。女子不同寻常东周女子,她不束发佩簪,任由一头泼墨般的发几近奢侈的流淌在身后。
叶素痕的目光落在她娓娓垂落的发梢,直觉喉中一梗,他见女子清冷明净的瞳瞥向了自己:“今日雅会,恕不奉陪。这人,我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