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钰身为冠军侯,掌管临阳城军卫,亦是当年灵帝临终前的顾命大臣之一。难道他和穆太后手上的圣旨,是先帝留下的遗命?!可先帝为何要下令让龙图卫进宫暗驻?这岂不是与猛虎同塌而眠?
“先帝在世之时,曾召齐王殿下携龙图卫易子凛同两千兵士秘密进宫驻守护卫。”一直一言不发的穆钰开口便言惊四座,他不疾不徐的自袖中拿出一个被蜡密封的锦盒,兰卿睿见此锦盒不由得瞳孔微紧。穆钰手中的盒子被特制的殷红色封蜡密封,盒中烙印着代表皇室的飞龙凌云印。且飞龙印痕又以泥金细细填平。这正是大周帝王密函的封制规格!
穆钰双手托着锦盒,缓步从容行至兰卿睿跟前示意他打开锦盒:“先帝密函在此,还请太师鉴别。密函内有先帝亲笔写下的诏书以及齐王殿下的复命诏书以及本侯写下调兵入宫的军令,如有作伪,我穆氏愿弃家族荣光,甘当这欺君之罪,愿受诛连九族之法!”
那装有先帝遗诏的密匣被穆钰捧至兰卿睿身前。兰卿睿手指微颤,却怎地也伸不出手去接那密匣,在他眼底,那密匣犹重千钧。他若揭开来,那穆氏于宫中驻军岂不名正言顺?楚凌云即将率军回返凉朔,那京中驻军便只剩楚麟城掌控的禁军。这禁军之中混入了龙图卫,可不是将所有人的脑袋都悬在了楚氏和穆氏的刀刃上?
此时谁都看得出兰卿睿的进退两难。若龙图卫是奉先帝诏命进的宫,那自己便再无理由阻拦穆氏兄妹。正当兰卿睿心下盘算利弊之时,却见穆太后蔻丹略掩唇畔,幽幽叹了口气:“是哀家心急了,但太师是明事理的人,您怎会不理解哀家的良苦用心呢?哀家令龙图卫强开太清殿,亦是担心皇帝忧思过度伤了龙体。且皇帝年幼,难免任性了些,躲在这寝宫不听太师教诲,为一己私欲将朝臣关在殿外,这再不严加管教,将来如何做一位明君?”
兰卿睿听得冷汗直冒。穆太后说着字字句句似一位疼爱自己儿子的母亲担忧自己的儿子不学无术,但明里暗里却是将她欲令龙图卫破宫的理由往自己身上推。她是摆明了想将自己拉于穆氏同一阵线。但若自己承了这个看似顺水推舟的情,可不就是帮着太后逼宫了么?
说是上谏,可是不是逼宫,这人又不是瞎子聋子。就算堵的上幽幽之口,但谁人心里没杆儿秤呢。
萧锦棠纵然贪于享乐不学无术,但他也不是傻子。兰卿睿还没蠢到相信萧锦棠是真的脑子缺根弦儿,以为兵士持刀执戟站在宫门口不是胁其性命而是同他玩乐。萧锦棠无权不明说,但天下幽幽之口和楚氏还有那定国大长公主是能蒙骗的么?这往大了说自己跟穆氏可不就是乱臣贼子?自己要是点了头,那便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兰卿睿敛眸暗暗思索,他正欲想个法子将这话头避过。却不想穆太后再启朱唇,柳眉微皱,眉间笼在一片哀怨愁绪中,看着好不令人心生怜悯:“太师,虽说哀家虽贵为太后,可说穿了还不是孤儿寡母?您看看楚氏掌管的禁军都是些什么酒囊饭袋?!明毓是圣上的胞妹,是我大周的长公主。哀家虽不是他们的生母,却是他们嫡亲的母后。哀家作为先帝皇后,而先帝又子嗣凋敝,只剩下这两个皇儿。若真出了事,哀家又有何面目将来九泉之下面见先帝?您说说,哀家的女儿在大庭广众下失了踪,在楚氏禁军的眼皮底下失了踪,这宫内的禁军,又怎叫哀家信得过?”
穆太后怎不知自己贸然召令龙图卫会给人留下口舌话柄。兰卿睿见她亦不想背上这个逼宫的骂名,心念一转间忽道:“太后娘娘与圣上母子情深委实令臣下动容,但请恕微臣失礼,敢问太后娘娘,这龙图卫和易将军,是何时入的宫?”
“是先皇驾崩前三月。”穆钰蓦地开口解释,见兰卿睿的态度缓和些许,心中明白兰卿睿是在给自己和太后找台阶下。穆钰将手中密匣奉于兰卿睿身前,沉色朗声:“先皇在世之时,曾密诏本侯与齐王秘密觐见。而诏书就在这密匣内。由于要掩人耳目,这两千龙图卫是本侯与太后亲自以新入宫人为由将龙图卫带入宫中,此法亦是先帝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