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一切都是建立于本宫答应让揽月进宫的前提之上。那若本宫不愿嫁予揽月呢?陛下可有权求娶揽月?麟城,揽月是本宫唯一的指望,你可知她是本宫唯一的希望。在定国大长公主这个身份之前,本宫只是她的外祖母!试问天下,又有哪个真心疼惜后辈的外祖母愿意将自己的外孙女送入哪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后宫不仅会消弭女人最宝贵的爱情与青春,你可知后宫之斗狠厉尤甚前朝?!”
在定国大长公主的厉声诘问之下,楚麟城竟是生不出半分反驳之意。他怎不理解定国大长公主的心境,那琼楼之间玉阶新血叠旧血,埋葬了多少花眷佳人。沈揽月盛名动三国,乃不世佳人,若此生埋葬于那锦绣地狱之中,又是何等可悲可怜?且她为辅佐萧锦棠稳定后宫而进宫,帝王于她连半分情爱亦无。在将来几乎可称漫长的岁月中,她一抚盛世风月的手又会染上怎样的色彩?
在那个抬首唯有四方天地的囚笼中,她这支初盛的花又会是如何下场?是艳骨芳魂委渠沟,还是母仪天下罗衾不耐五更寒,抑或是端坐于琼楼玉阙中,望着来回的飞鸟回忆着少女时游历三国的自有和浪漫?在一瞬间,楚麟城忽的想起那个幼时坐在廊下抚琴的白衣女孩。
定国大长公主说罢微微阖上了目。楚麟城见状,不禁心下一窒。他见着沈言夏伸出手握紧了定国大长公主的手,却同是无言。但帝王之托不可不行,楚麟城咬了咬牙,欲以国事为重再劝定国大长公主思虑此事时,暖阁的门忽的被推开了。
但谁人敢在定国大长公主与禁军统领密谈之中不敲门便贸然推门而入?楚麟城还未侧目看向门口,便闻见一缕清冷白梅香冽冽袭来。那清冷如雪的香气顿时冲散屋内暖洋洋香甜的苏合香气,好闻且醒神。
一只嵌着水冰玉的绣鞋缓踏入暖阁,女子身披雪韵纱大袖,白衣凛凛绣红梅,浑身未着半分环佩,一头墨发未挽只由一枚水冰玉额扣而束。那发如瀑般倾泻流淌于白衣之上,宛如雪色生宣之上一迹泼墨。她拥着一身清冷站在门前,高华气度与定国大长公主如出一辙,但举止之间却无定国大长公主那般威仪天成,她裙琚翩跹,行止之间仿若回雪流风。
她捧着茶罐的指尖如覆冰片一般莹润而似透明,声音清冷泠泠如冰扣玉,墨色的瞳里明净且清澈。
“请恕揽月失礼,方才揽月于暖阁之外听见了外祖母的话。只是辅佐帝王乃臣等尽忠报国之事,揽月身为女子,无法登堂入朝,更无法如外祖母一般戍守边疆护我大周。故揽月愿意进宫辅佐帝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