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可爱这块料》　　文/无思无念　　　　献给初初。　　　　B市的一角。　　窗帘被紧紧地拉了起来，只透进一条缝的暖光，晃在床角的垫子上，床深深地陷着，一个小姑娘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黑色的头顶，像个小蘑菇。　　耳边是嗡嗡的电话声，小姑娘从被子里探出一截手，白嫩且圆鼓鼓，像一段莲藕藏在居家服里。　　　　“初雪。”电话那头响起清脆的女音，道：“前几天不是你说想接个活吗，我这正巧有一个。”　　初雪轻轻地“喔”了一声，带了少许沉音。　　她从床上爬起来，倚靠在后背，仿佛想起了这么个事情，清了清嗓子才道：“学姐呀，什么活呢？”　　　　“晚上来千足莲，当面介绍你跟人认识一下。”林五月一边夹着电话一边将贴在工作台上的便利贴翻出来，快速的报上地址。　　初雪应了一声，压了电话，在床上晃了两下脑袋，往窗帘的细缝望，整个人又打了个哈欠，才缓缓起身。　　　　*　　　　夜晚的B市，灯火阑珊，喧闹从巷子头蔓到巷子尾，初雪提着一个小包，按着手机上的定位走着。　　她看着千足莲三个字。　　心里想着，这个甲方肯定很喜欢喝粥。　　而且是银耳莲子粥那种。　　　　导航提示响起最后一个提示——您已到达。　　　　初雪眨巴两下眼睛，手指放在嘴唇上摸了摸，不确定地望着眼前的招牌。　　明黄色的招牌上，一只极大的脚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摁着脚底，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千足莲。　　　　“是这里，没错呀。”初雪自言自语地挠了挠脸，又不确定地拿出导航看了看，才走了进去。　　　　店内昏黄沉暗，远远地便能看到柜台后有穿着一个暗红色旗袍，面带笑容的店员。初雪小小的个子往过溜着，到了柜台也刚露些脖颈，伸直了问：“麻烦….”　　还没说完，店员带着客气且善意的微笑解释道：“我们这里未成年人不许入内的。”　　“…..”　　初雪一时语塞。　　　　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她的身高一直是她引以为豪的骄傲。　　一米五五的个子，放眼望去，她在最后一排莫属。　　那个时候就经常有人问初父初母：“你女儿上初几啦？”　　没想到的是，十多年后的今天，她只长了四厘米，别人见到初父初母的第一句话还是：“你女儿上初几啦？”　　　　“小朋友。”店员又亲切的叫了初雪一声，将声音放柔，好心解释道：“这里不能随便乱来哦。”　　“我不是！”初雪小脸一鼓，认真极了，见店员又微笑地摇了摇头，初雪走到一旁给五月打了个电话，声音有些委屈道：“学姐，你下来接一下我吧。”　　“嗯？迷路了？”五月在电话那头收拾了一下东西，询问道。　　初雪不太好意思说是自己自己太矮的原因，着急地挠了两下脸颊，“啊呀”一声，有些丧气道：“不是…”　　“你在哪，我现在下去。”　　　　初雪报上地址后，便乖乖地停在大厅的大理石柱边，伸着脚轻轻地顶着柱子腿，等五月来接自己。五月不多时便下了楼，看到一旁站立的小姑娘上去亲昵的搂了一下，将初雪的头蹭在自己胸前，道：“合作的人还没到，咱们先上去等吧。”　　初雪“嗯”了一下，拉住五月的衣袖一同往里走。　　画面就像妈妈领着孩子。　　　　“学姐。”初雪和五月进了电梯，在摁电梯键的空隙，语气极为认真道：“我觉得这个甲方不是什么好人。”　　“？”　　　　初雪见五月迷惑的脸，有理有据地开始进行分析道：“第一次见面就选在洗脚店这个地方，一般这种地方都有。”　　小姑娘压低声音，生怕有人听见似的，招了两下手，让五月微微弯腰，才在耳边继续道：“权色交易。”　　“一会遇到危险我就拉着你快跑哦。”　　五月揉了一下初雪的头发，忍不住笑了起来，陪着小姑娘演一出戏，反手抓紧手道：“好，一会靠初雪保护我了。”　　　　初雪一听，肩上仿佛压了个重担，努力地点了两下头，还想要把五月护在身后。　　电梯“叮—”的一响。　　五月半搂着初雪进了房间，小姑娘挑摸着个沙发，坐了上去。　　　　没等多久，肚子突然一阵绞痛，小肚子像是沉了千斤铁，直直的往下坠着。　　初雪出门前肚子就有些疼，但她每次忍忍也就过去了，而这次却异常的痛，小姑娘捂着小肚子，轻轻拽了一下一旁的五月，柔柔地喊了一声：“学姐。”　　　　捂着肚子的表情，额角微微渗出的汗水不必初雪说，五月也懂了个大概，从包里掏出东西，往初雪怀里一递，指了指卫生间的方向。　　初雪捏着塑料纸表皮，脸红地将它塞进随身背的小包里，悄悄说了声：“谢谢。”才半弯着腰，捂着肚子溜出房间。　　　　走廊的灯暗暗地洒在绵软的毛毯上，泛出绒绒的毛光。　　初雪每踩一步，肚子更像是被锤击一下，好不容易离卫生间只有一步之遥。　　一双骨骼分明且白皙的手从她眼前划过，手臂也随之堵上了她的去路。　　　　初雪的目光从手指节移到银灰色的西服的衣领，吞咽一口口水，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眨巴两下圆溜溜的杏眼不敢说话。　　店内的气氛昏暗暧昧，来往的店员手里捧着木质水桶，水波轻轻地往起晃着，木盆的檀香混着一股养生的藏红花味在空中飘散着。　　不远处的卫生间是唯一的一点亮光。　　　　初雪倚在墙壁上，半捂着小肚子，刚想弱弱地说句话，却见男人身子更靠近几分，压着初雪，阴影盖满了她整张脸。　　男人看不清神色，微微垂首，像一只小狗似的，蒲扇着睫毛，可怜兮兮地喊了一声：“爷爷。”　　　　“？”　　初雪彻底懵了，想要上个厕所，怎么还多出个孙子？　　她小胳膊往起一伸，力气也没多大点地推囊着前面的男人，磕磕巴巴道：“有…有话我们好好说。”　　男人又靠近一步，似乎下了很大决心，才念出第二句话，道：“我错了。”　　　　“？”　　男人的第二句话，依旧让初雪摸不着头脑，只是让初雪隐约地觉得危险的气息愈发浓重，而且小肚子“咕咕”响动的声音催促着她往不远的天堂去。　　初雪一狠心，发挥自己的身高优势往下一闪，躲出男人的臂弯，小跑着往厕所去，嘴里还低低地朝身后抱歉道：“对不起，但我真不是你爷爷，你认错人了。”　　　　男人面前只留空空的一堵白墙，像是落过的雪似的。　　按在墙上的手轻轻收回，若有所思地望着厕所门，摸了摸嘴角，又连忙擦掉。　　　　*　　　　厕所里。　　初雪收拾完毕后，坐在马桶上，俏咪咪打开一丝门缝往外看去，西装革履的男人还站在门外。　　　　看着倒挺斯文的，没想到这么流氓。　　初雪愤愤地想着，掏出包里的手机给五月发短信道：【学姐，厕所前有个变态。】　　【来自五月学姐：嗯？】　　　　【一直堵在女厕所门口，我不敢出去。】　　【来自五月学姐：你等等。】　　　　过了半响，厕所外似乎传来一阵客气的谈笑声，初雪料想变态也不敢再呆，又探出半个小脑袋往门外看去，果不其然，没有了。　　这时，手机又滴滴两声，初雪低头看去。　　【来自五月学姐：今天甲方有点事，说这次会先延迟。】　　【来自五月学姐：你早点回去休息。】　　初雪连忙回复了五月，收拾一下往外走去。　　　　刚推开门，她便看见厕所的镜子里，自己的白色短裙边缘沾染上了什么，凑近一看，一小片褐色的血迹赫然立在裙子上，像晕出一朵花似的。　　初雪急忙沾了些水，用力揉搓两下，血迹渗染更开，往外蔓延着。　　她手里握着手机，却也不好再给五月打电话求助，只好飞快预约了辆车，让司机在指定地点等着，而自己捏着小包堵在裙边上，磨磨蹭蹭地往外走着。　　　　幸好天黑。　　初雪暗暗地想着，手却更往背后的群上贴了又贴。　　　　*　　　　千足莲门外。　　初雪焦急地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打转，一手堵着裙边，一手给司机拨电话。　　　　身后传来男人低沉地声音，缓缓地开口道：“在等车？”　　初雪往背后一扭，对上那双鹰眼，末尾微微上翘着，带着几分锐利，一双眼黑白分明，却让人看不透。　　　　好像有点熟悉，刚刚的流氓。　　初雪心里一惊，说着就要跳下台阶往对面去，却被男人一把抓了回来，捏住胳膊。　　　　男人的视线往下看着，瞥到裙边的血迹，不由咳嗽一声，不自然地将西服脱了下来，扔到了初雪身上。　　偌大的西服直直盖住初雪的大半个身体，也盖过了裙边，像是一件宽大的男友风的外套。　　　　小姑娘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感觉误会了别人，声音也带上几许谦意，软软地说了声：“谢谢。”继续征求男人的意见，道：“不然加个微信吧？”　　“…..”　　突然陷入的沉默，初雪只以为是对方不愿意加，刚想说唐突了。　　　　下一秒，男人掏出黑色方块手机，划开屏幕将二维码递了过去。　　初雪屁颠屁颠地拿出自己的手机，往上一扫。　　　　闪光刚刚过去，旋转出一个小小的菊花，随后蹦出七个字——　　已添加至黑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