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七八岁左右的男孩从隔壁走进来,他们差不多高,身上穿着粗布麻衣。
前面的那个浑身都被褐色的麻布包裹起来,只露出一双灰蒙蒙的白眸。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他,他有些惊惧的低下头,不敢去看秦罗敷。
厌清淮小心翼翼地跟在厌清澜身后,手里还紧紧攥住他的衣袖。
他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从兄长的背后探出半个头,小心的观察着秦罗敷。
男孩粉雕玉琢,唇红齿白,脸上稚气未脱,身量虽小,但依稀能看出几分矫健的线条。
触及到那张熟悉的脸,秦罗敷愣了一下,眼前的明明就是七八岁大的厌清淮,那他前面的岂不是厌清澜?
秦罗敷又去看厌清澜,但他已经别过脸,她能看到的只是被粗布严严实实包裹着的头顶。
他们怯生生地站得很远,像是受惊的幼兽,不知所措的看着她们。
“阿婆,对不起,我不小心把碗打破了。”
厌清淮眼眶通红,声音带着一丝哭腔,十分害怕会因为自己的失误而被赶出去。
外面战乱不断,一片混乱,他们年纪尚小,又失去了家族的庇护,历经千辛万苦,一路从东陵逃亡至此。
如果不是阿婆好心收留他们,恐怕早已成为那些穷凶极恶之人的口中食物。
他很害怕,外面的世界太过危险,仅凭他和兄长二人根本活不下去。
阿婆慈爱的摸了摸他的脑袋,浑浊的眼中似是缅怀又像是难过,“不碍事,没伤着吧?”
厌清淮摇摇头,他扯了扯旁边的厌清澜,“哥哥已经把碎片都收拾好了。”
阿婆欣慰的点点头,她向秦罗敷招招手,“秦姑娘,子矜和子聿他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秦罗敷看了他们一眼,“他们叫子矜,子聿?”
“是的,哥哥叫子矜,弟弟叫子聿,他们是从东陵那边过来的,与家人走散,流亡至此。”
阿婆轻咳一声,缓缓向秦罗敷解释。
厌清澜连忙倒了一杯热茶端给阿婆,阿婆拍了拍他的肩膀。
“时值战乱,妖魔当道,人人自顾不暇,我一个老婆子活得已经够久了,就想着在有限的时间里替九泉之下的儿子儿媳做一些善事,好让他们早入轮回。”
阿婆说起这事,眼眶开始湿润。
“这两孩子乖巧懂事,我那未出世的孙儿还在的话,应该也是这般大。”
秦罗敷安静地听着她的话,说不出话来。
战乱之中,受害的往往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
家里只有两间房,稍大那间是阿婆儿子和媳妇的,但他们已经回不来,就让双生子住下来,而秦罗敷就跟他们住在一起。
秦罗敷铺好床铺,她不知道要在这里待多久,她原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梦境,但厌清澜和厌清淮的出现,让她立马推翻这个结论。
她心里有诸多疑惑——
她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是什么让她来到这里,她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
双生子安安静静地坐在另一张床榻上,不动声色,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那些修士一向看不起凡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厌清淮很担心会被嫌弃,虽然那个女修看起来很好说话。
厌清澜心里颇为紧张,纵使是快要入睡,他身上的罩袍也没有解下来。
可是她除了最初好奇的看过几眼他们后,就没再说过话。
秦罗敷没有理会他们,她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脑子乱糟糟的,想不通。
厌清澜和厌清淮相视一眼,他轻轻吹灭柜台上的蜡烛,和衣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