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绎,外面是什么这么热闹?”卫无虞背手立于窗前,遥遥望着天空中绽放的烟花,神情有些呆滞。冷风挟雪,他咳嗽起来,用手帕掩着嘴,却看见丝丝血迹染在了帕子上。
如绎连忙将小窗关上,看见卫无虞急急想要藏起来的手帕,她故作轻松说道:“你不要怕,老顾说了,这几日咳血是正常的。将淤毒之血排尽,就会没事的。”
卫无虞笑笑坐下,他如今这副病体,不堪一击,潦倒衰败。喝了御酒还能捡回一条命,是使他更加相信卫氏一族命不该绝。
“这几日正是城隍庙会,今夜是最后一晚,孩子们自然玩的疯些。”如绎转移开话题,这庙会连着办了七天七夜,代表着新年的休憩也结束了。再过不久,百姓们又该恢复往日的忙碌,健壮的男子又要离家谋生存,女子又要浆洗编织补贴家用。
如绎神思有些恍惚,不过短短几日,南朝太后与太上皇仙逝的消息,已经传遍盛安。按国礼,本该禁止天下一切喜乐事务,守国丧三年。然而皇帝却迟迟未颁布国丧文书,没有了明确的指示,又恰逢普天同庆的好时期,百姓们嫁娶买卖照样进行着。
谁会记得大年初一夜,鸟荐宫走水而亡的两位不堪人物。
那日,如绎倒在地砖上,身体已经感受不到寒冷,变得麻木。她知道,自己快不行了,不过能随着卫无虞一起去了,她也无悔。
那可能是在人间的最后一眼,她看到鸟荐宫的大门被推开,眩目的白色光晕中走来一人。是来收尸的侍卫?还是盛穿林本人?
她醒来时,却发现卫无虞已经守在床边,身上盖着的还是鸟荐宫中那床飞出棉絮的破被子。她只觉得可笑,怎么死了都还是这个样子?
卫无虞见她醒来,声声呼唤“如绎,如绎?”她却没有回答,只是伸手摸着卫无虞胡子拉碴的脸。他还是这样英俊,眼神永远带着必胜的光,虽然失去了一段时间,可她终究是帮无虞找回来了。
直到顾华芝端着药走进屋中,她才如梦初醒般说出:“无虞?你还活着?”
顾华芝端着药碗走过来,碗中却是黑色如浆糊般的稠物。
“贵妃娘娘,好久不见,您还好吗?”他搅拌着碗中的药。
如绎不自觉流下两行泪水,泪眼婆娑看着眼前这人,痴痴开口道:“顾太医,老顾?你还活着?”
顾华芝勉强一笑,这一笑来得太艰难,十数年的忍辱负重,又怎么能在此时此刻一言道尽?他只能开口道:“微臣先帮您处理颈子上的伤痕,您听我慢慢说。”卫无虞让出位置,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微臣是来帮你们的,章大人早在年前将微臣秘密送进惠宁宫,微臣一直隐匿于惠宁宫暂住。”他细细地将浆糊涂在如绎猩红伤口处,伤口太深太大,药膏浸入,如绎只觉得根根神经皆在腐烂被吞噬。
他继续说道:“其中缘由,皆等二位出宫后到章府安稳下来,章大人自会解释。时间太紧迫,贵妃娘娘只需听微臣接下来说的话。”
“贵妃娘娘你要对外声称太上皇还在午睡,切记,不能让任何皇帝派来的人进来。”他已经将药膏涂抹完毕,将碗放在桌上,等着药效发挥。
“入夜时,您要一把大火烧尽鸟荐宫,到时候,微臣会带你们出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