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因为有她在场,李氏和姜晴容一直没聊什么要紧的话。嘘寒问暖的客套话落在情分并不重的姨甥身上显得有些虚伪和不着边际,坐在一边百无聊赖地往嘴里塞葡萄的顾西注意到姜晴容的眼神几度落在自己身上,于是吃完最后一颗识趣地站起来揉了揉眼睛,冲着李氏撒娇道:“母亲,我困了……”
“好,袁妈妈,送西儿回……”话说到一半,看到窗外高悬的日头又止了声,“今儿暑气又重起来了,罢了,就在暖阁睡着吧。”
姜晴容皱了皱眉头,但见顾西歪着脑袋摇摇晃晃地背着她直打了好几个哈欠,到了嘴边的反对的话就咽了下去。
罢了,眼下顾西不过是个连身世都不知道,只会吃了睡睡了吃的小孩子,睡暖阁也不是她提出来的,她这样防备,实在是多此一举了。
袁妈妈领着小孩进了暖阁,帮着脱了鞋袜和外衣,又吩咐了丫鬟把库房里剩下的冰块匀一些过来,自个儿亲自扇着风,待得把旁人全遣散过后,回头一看,却见小童已经抱着小被子睡得正香,嘴里似乎还小声说着梦话,不由半是宽慰半是无奈地摇着头。
不知道最好,否则看清了外面那些披着人皮的腌臜玩意儿的真面目,怕是要吓坏了。
这样想着,心里到底放不下外面的情势,便搁下扇子出去小声向李氏禀报:“少爷已经睡下了,想是上午玩累了。”
“由着他去吧,小孩子家家多睡些才是寻常。”李氏说着,脸上不由露出了宠溺的笑。
说完这句厅堂里就沉默了下去,姜晴容看着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语气发凉地开口:“姨母倒是体贴,只不过,怎么也不问问谦哥儿最近的情况?”
“大小姐方才不是说了吗?哥儿身体壮实的很,连咳嗽都不曾有,做……姨母的,知道这些就成了。”李氏闻言目光复杂地垂下了头,旋即轻描淡写道。
“哼。”姜晴容冷笑出声,对她的回答似是十分不满:“姨母对谦哥儿的关切委实太片面了些罢,看着还不若西儿了。谦哥儿可不止是身体好,而且六艺样样精通,如今还做了皇子的陪读,和宫中的贵人同吃同住,等到他过了八岁的生辰,陛下就会赐予世子之位……这些,姨母就不关心吗?”
“有侯爷,夫人和大小姐的悉心照料,谦哥儿自然前程似锦青云直上,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大小姐将来有得力的兄弟帮扶,也是顶好的一桩事,我看在眼里也是高兴的,不过这些都是国公府的家务事,我只是一个外人,纵是关心,也仅限于此,与这福缘是半分不相干的。”
李氏态度很是谦卑恭敬,话里话外都在说自己没有攀高枝用身世拿捏国公府的心思,坚决地表了态,姜晴容听在耳里却一阵烦闷。
前世她确实担心过这个问题,但重活一世,她早就把李氏的性格摸得一清二楚,知道纵是给了她十个胆子,她也不敢拿这件事要挟自己,所以她眼下并不是这个意思。
她现在不但不是要小李氏和姜谦撇清关系此生不相见,而且是想提醒她,他们这层割不断的母子血缘。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将危机掐死在摇篮里。
“可若是有人挡了这福缘呢?姨母你可会帮着谦哥儿?”她眯起眼睛,直直地看着小李氏。
“你这话的意思是……”
“七年前的事,姨母可曾告诉过西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