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母亲一般,虽是出了名的干练,可每每听到父亲提起生意上的门道两人也往往想不到一处去父亲纵观大局,母亲则更着意于自己关心的细枝末节,因而大多数时候,母亲都只是顺从着父亲的意思含笑听着,并不发表意见,也没有太多的兴趣。
这大概能算得上一种迁就了。
他并不想让小五迁就他。
于是拖拉到用完早膳,这才来到苏幕轩当故事讲给顾西听。
可他没想到她会这样问他不是如寻常女子一般被吓得脸色苍白如抓住救命稻草般的询问,也不是天真到无知,以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随口问出,而是明知道问题棘手到以他们微薄的力量无法解决,却依旧坦然而认真地期待着他的答案,似乎他的话能够影响全局似的
他莫名找到了几分与曾宁聊天时的自在知道对方能理解,也知道对方在认真重视地听
世上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觉得说出的话有价值。
于是他收起笑脸,认真地摇了摇头:“我认为不会。”
“为什么?”
“群臣攻讦的理由不过是胡人屠戮了国公爷带着的勋贵子弟,却唯独放过了曾西北领兵杀过数万胡人的国公爷的事太过不合情理,定要攀扯到通敌叛国的罪名上。可这同时也是矛盾点:国公爷杀过数万胡人,这对于人口稀少的胡族来说绝对是一件不可抹杀的血仇,睚眦必报茹毛饮血的胡人怎会愿意拉拢这样一个人,而国公爷又怎么敢把身家性命交给他们?这才是真正的不合情理。”
顾西点了点头:“这次的事很明显是个陷阱,倘若他们能拉拢得了镇国公,也怎会如此轻易地将人暴露出来?这几年大楚既没有失去城池,也没有与胡人有大的商贸往来,要说仍旧位高权重的镇国公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说出孩子都不会信。”
顾定延嘴角完了起来,俊朗的脸上写满了愉悦。
她不仅在认真听,而且能理解,甚至还能有理有据的和自己商讨
这股认真的劲儿,偶尔不禁让他怀疑那日发现她是女儿身的事只是一场梦
明明有这样的才华,却不能走入官场为君所用,实然可惜。
顾西并不知道顾定延在想些什么,她只是下意识地去分析这件事本身,一如她前世纵观史书上的名臣生平大事时养成的习惯。
“是啊。”顾定延回过神,低声道:“这几年西北都不大太平,胡族中内乱不断,各大势力都妄图通过在大楚边界取得好处来树立族中威信,武定侯如今仍然在西北驻扎,皇上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武将托付,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绝不会轻易打破局势。”
想起那个人高马大,不怒自威却在李氏跟前无措得像个孩子的男人,顾西脸上忍不住带了点笑意。
有这个人在西北,竟也足够保姜家老小安稳。
片刻后又不免忧虑道:“毕竟死了好几个宗亲子弟,那些人闹起来,皇上恐怕也要斟酌斟酌”
顾定延也是一默,叹息道:“是啊,除非姜家忽然有了能绝对自证清白的证据,否则难免要受些惩罚来堵住那些宗亲的嘴。”
但定然也伤及不到根本。
顾西赞同地应声,思绪却飘飞到更远的地方。
如此鸡肋的办法,胡族人那边不会没人看得出来,可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做这件根本动摇不了姜维,更别说大楚根基的事呢?
这件事,又会不会和五六年后姜家的灭门之祸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