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地面上血迹被寒风吹得干涸,素来端庄稳重的庄王妃神色也恢复如常。
她目含担忧望着庆王:“王爷,这毕竟是陛下派来的人”
“无妨。”庆王将利剑收回剑鞘,锃亮的剑面映出他漠然的神色。
方才他逼问突然出现在朝山的王妃,她也是这样一番担忧的神色,佯装轻描淡写地道她白日里无意中听见母亲在房中说他到了朝山,又听说镇国公带了兵马驻守行宫,她担心会出什么事情晚间等母亲睡下了便准备来悄悄看一眼,谁知正好听见山间巨响,于是便匆匆上了山寻他。
话中可以听出字字真挚,心意拳拳,神情却越发装得云淡风轻,正是王妃平日里的作派,也是他尤为喜爱的一点。
可现在,他不确定了。
王妃嫁进府这么些年向来循规蹈矩,像夜半偷偷出行这等年轻人才敢试一试的出格之事,便是在王妃二八年华时也是讳莫如深的。可今日她却不管不顾地跑来了,巧的是玉玺也刚好失踪了
庆王不愿往坏处想这个与他同床共枕二十年的女人,但对猎物的警觉是天生的,趁着安慰庆王妃的机会,他早亲自悄悄搜了一遍身,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然而此时此地她的出现本身就是最大的异常。
夫妻俩虽然素来恩爱,但也仅仅是比相敬如宾密切了些许,像个毛头小子一般一腔赤诚罔顾生死,在庆王爷看来是愚不可及的做法,他永远不会做,而他曾经认为她也不会。
但不论他心中有多少怀疑,他都不会容许让一个阉人有机会先他一步在皇帝面前弹劾他的王妃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无论有多少内情,高高在上的天子都不屑一顾,只看结果。
庆王看了一眼稍远处屹立的石屋,一只手搭在庆王妃的香肩上,另一只安抚地抚了抚她的鬓角,笑道:“今夜事多,你先安心呆在这里等着,待本王处理完这些事情便带你回府。”
庆王妃温顺地点头,端庄矜持的脸上似有微不可察的羞赧:“妾身听王爷的。”
若是有王府的下人在场,定是又要悄悄聚在一起念叨,王爷和王妃在什么关头都如此恩爱。
十数名侍卫众星拱月般围着庆王妃向山上早已被收拾得空落落的石屋去,妇人唇角带笑,神情温柔而祥和,周身的气势似乎半点没被凶神恶煞的侍卫们吓退,心里却暗暗叹了口气。
到底是不放心她,假借着保护她的名义让人监视着她不让她走动啊。
她神情不变,待到想起什么眼眸中才悄悄蒙上一层细雾。
本是要来送死的,奈何那人不许她死
那她能做的便只有尽力多拖延些时间了。
但愿他能逃出生天。
***************
“李子哥哥!”
孩童们的欢呼声在逼仄的地下甬道中显得声音格外大,顾西无奈地捂住耳朵,面色不善地看着面前衣衫不洁却依旧文质彬彬地和一群脸色蜡黄的孩子们打招呼的渊王,心中不停腹诽。
还李子哥哥呢,用化名骗小孩也不害臊。
看着这些面色欣喜的小孩们,顾西心里又有些酸溜溜的。
好歹他们下午也送来了那么些吃的,这群孩子却连正眼都不瞧他们
似是看出了她心中所想,宣礼淡然一笑:“我给这些孩子们送了五年吃的,他们认得我。”
哦,原来是投喂的时间太短。
顾西顿时释然,不再理他们,打量起这甬道的情况来。
“那些人既然要搜山,这个地方必然也不会放过,我们躲在这里不是更没法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