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看着聚拢在周围,手中的长枪仍然紧握着,面上却露出茫然甚至不忍、怀疑深色的兵士们,心头暗暗发沉。
那些话,对于一向以保家为民为己任的边境将士们不会没有触动。在他们眼里,这些人都是无辜的山民,是以倘若争执期间有百姓受了伤,那些兵士们指不定会直接放下武器违抗朝廷这边的命令那就麻烦了!
可,难道要直接把这些人全部放走吗?
姜维紧皱着眉头,深吸了一口气看向身后一直默然不语的姜靖,有些求助地开口:“二弟”
他来朝山是因为圣命,也是想再立些大功为姜家锦上添花,但看如今的形势,不求有功但求无过都是极难了。
这种时候,只能寄希望于有勇有谋的二弟了。
姜靖抬起眉,握紧了手中的红缨枪穿过姜维身边,走向前去。
前排的村民们呆呆地看着这个身形并不比之前的官老爷强壮,面容却生得十分俊朗,一身金甲的男人,不知为何,竟然陡然静了下来。
男人一步步向前去,脚步沉稳有力,手中的红缨枪稍稍向前递
百姓们仓皇后退。
要杀人了吗?
茫然的兵士们的神情却镇定下来。
只见姜靖蹲下身将红缨枪放在地上,站了起来,目光在村民们脸上周转,露出一个微笑。
“在下是驻守西北的武定侯姜靖,我身后的这些兵士们,是我从西北带回来的姜家军!”
武定侯这三个字对于山民们来说并不算熟悉,仅有一小半的人有所动容,但一听到在金陵传承了数百年的将门手下的姜家军,议论声就多了起来。
“世代杀敌,可厉害哩”
“跟着太祖皇帝打过江山呢”
“打胡人跟过家家似的,轻松得不得了”
听到这些略显夸张的溢美之词,先前不知所措的兵士们也重新挺直了胸脯姜家军就是世代报效朝廷保护百姓,他们是百姓眼里的战神,当然不会做对百姓有害的事。大将军就更不会了!
姜靖脸上的笑容更和善了几分,扬了扬手,继续道:“此次我们回京,是为了向陛下讨封赏!我们在数日前,亲手割下了胡族太子的脑袋!”
声音并不算大,却掷地有声,直击每个人内心深处。
有民众一听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姜家军真厉害!”
“大将军也厉害!”
兵士们脸上的神情更骄傲了些。
“我们杀了胡族太子,是因为他们不守约定在边城烧掉了我大楚百姓们的房屋,抢走了财物,虽没有一人受伤或伤亡,但我们仍旧意难平,因而夜半偷袭斩下胡族太子头颅!所以,”姜靖抿起嘴角,目光直视着村民们热切的目光,“有我们姜家军在,大家不必担忧朝廷会伤害你们。不过嫌犯确实在逃,为了让大家清清白白地出去,大家便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排队检查出去,有户籍对不上的便要留下。这样可好?”
因为房屋财物便愤而出击斩杀敌国太子?
这种刺激得宛如话本子里才会出现的桥段大大增添了村民们对面前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兵士们的好感。
凶神恶煞又怎么样?他们可是被保护的一方!
这样一想,村民们便觉得眼前的小哥们个个慈眉善目起来。一面应和着姜靖的话排队,一面悄悄地拉着自己家的大姑娘咬耳朵:“闺女你看那个小伙子怎么样,一会儿趁检查的时候拐回去给我当姑爷怎么样”
山间女子大胆热烈,半点不知道什么是害羞,有的一听就脆生生应道好,声音也没刻意压着,倒把被指着的兵士小哥闹了个大红脸。
眼见着后面似乎还有不断赶来的村民们,姜靖便对姜维道:“让搜查的人也都过来帮忙检查,总归只有这么一个出去的方式,还不如守株待兔待那人自己出现。”
姜维一想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忙命人去报信,一面道:“那户籍单子可得万分小心了,免得让不清不楚的人混出去”
“这是自然。”武定侯微微一笑,俊朗风姿闪得频频向这里望的大姑娘小媳妇芳心萌动。
他眼中情绪汹涌,目光眺望向远方。
真是个聪明的人。
不过,他这样一个一个地检查,那人还能逃得出去吗?
不知何时起,他心底的阴郁竟然消散一空,反而对能使出煽动民心这样手段的人产出几分期待来期待他使出更厉害的招数成功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