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杏花村的张嫂子便早早地将闺女从被窝里拉了出来,收拾收拾行头便锁了门搭着隔壁老王头的牛车往常州城里去。
张嫂子年约三十,正是最具风情韵味的时候,生得也不赖,虽没有杏眼桃腮皮肤却白皙得不似乡下人,倒像高门大户里的管事娘子,再加上张家这几个月盖了新房又添置了不少物件,方圆几里的乡亲们倒也没人敢小觑这寡妇。
王家嫂子看了睡眼朦胧却强打起精神的小姑娘一眼,撇了撇嘴:“张嫂子你倒也舍得,这么一趟趟地往金陵跑都没见到人还不死心啊?”
这两个月里张嫂子不时地领着闺女去常州车里租牛车到金陵去,说是去拜见她家闺女先前伺候的主家,虽每次都是坐的老王头的牛车进城,也会给些车马费,但王家的一想到容貌不俗的张嫂子可能在她瞧不着的地儿和她当家的眉来眼去就气闷不已,想起她活了这么多年也从未过过这种阔绰日子,更是心头泛酸,便忍不住出言讥讽几句。
然而长相柔弱的张嫂子也不是好欺负的,立刻便叉了腰道:“哎哟,王家姐姐要是也想跟着去也不妨事啊,总归你儿媳妇能干,月子里哄孩子也能行。”
老王头一听就皱了眉,不耐烦地冲着他家婆娘喊:“快进去看看孙子醒了没有!”
王家嫂子本被说得还有些意动,一听也只得气呼呼地瞪了张嫂子一眼,扭头向屋里走。
“你别见怪,她就是这个脾气。”
载上一对妇孺一次便能多赚十几个大钱,这种划算买卖老王头可不愿意让给别家。
耽搁了片刻,牛车终于晃晃悠悠地启程了。
“这都过了十五了,总该回来了。”俊俏的张嫂子低头看着沉默不语的闺女,眼睛一闪一闪。
“见到了主家别忘提你哥哥嫂子。”
“嗯。”
“再怎么着也得留下来领个差事,小小年纪在家混吃等死可没出息。”
“嗯。”
“诶,济风堂没了?”
“嗯。”十一岁左右的小姑娘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才惊愕地抬头,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化为废墟,仔细闻还能闻出来烧焦气味的地方。
赶车的老王头道:“都是好几天之前的事了,你这些日子没进城不知道。那季老大夫也是可怜啊,一大把年纪悬壶济世还落了个被烧死的下场”
他认真地叹着气,眼中却没有过多悲戚。
这种坐馆的大夫名声自然不错,但他们乡下人从未有闲钱请过大夫,随大流感叹一句也就罢了。
一直格外沉默的小姑娘却喃喃开口:“季老大夫?少年的病还是他治好的呢,怎么就死了”
原先只是有些好奇的张嫂子顿时眼睛一亮,拉住闺女的胳膊道:“这可真是件惨事,等见了少爷,你可得好好同他说道说道。金陵城远,怕是还没得到消息。”
老王头默默撇了撇嘴。
去了这么些次都没见着人,指不定是那主家根本不想见她们,这张家的倒是想得开,还时刻不忘在他们面前显摆。
一直对母亲言听计从的小姑娘这回没吭声。
温柔和气的张嫂子顿时变了脸色,拧着小姑娘的耳朵道:“你这死丫头,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
*************
清晨的曦光照入园中,早起打扫园子的下人们便见着了两个风度翩翩的公子正在园中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