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云初歇了几日,身上倒是好了许多。连着几日入夜来都有人趁着夜色提刀而来,但是还没进到内院便被两个师叔全部放倒,凌双双几次不得机会一战,因此十分郁闷。
虞绍铨早就报官,直言汴梁近日不大太平,有贼人在自家附近转悠,自己心中十分害怕,五城兵马司便专门拨了两支队伍在知了巷子日夜交替巡逻。
莫应星为五城兵马司司都,自然就担起了虞府的安危之责,每当入夜便要来查看一番。
凌双双:“哎,师父他们几下就解决了,都轮不到我过过手瘾。”
莫应星:“凌姑娘武功高强,此处亦为用武之地,不上场施展拳脚着实可惜,下次跟师傅们说说。”
凌双双:“这不是你们五城兵马司的事儿吗?怎么就让我们上?”
莫应星:“凌姑娘说的是,确实是我司份内之事,定当好好叫他们加紧追查,免得凌姑娘和师傅们受累。”
凌双双:“倒也是,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要早点查出来端了他老巢才行。”
莫应星:“凌姑娘说的极有道理,已经在追查了,一定尽早擒住那匪首。”
凌双双看着一脸公事公办,聊天十分有涵养有气度的莫应星,心里叹道这才叫刚直不阿,正人君子呢。不像有些登徒子,成日里拿眼睛偷瞄人家小姑娘,还半夜翻墙,啊呸。
袁无错在府中打了个喷嚏,问道:“你确定?”
袁四道:“是的,那方璒珉在喝得醉醺醺的,说自己白考个进士,连自己的血亲都救不出来。属下便找人去打探了一下,这才得知这个消息。”
袁无错沉吟了一刻道:“知道了,让袁拓去,尽量护着她周全吧。”
方璒珉这几日过得十分愁苦,翰林院的公事也不去,告了假便是泡在酒坛子里,喝醉了就睡,醒了又喝,生生将自己搞得形容枯槁,十分憔悴。
那天他下值回府,忽然就见到阿姐身边的嬷嬷回了府,他站在屏风后听到嬷嬷说,太子的男宠烧了楼逃了,阿姐曾经见过那人,二人只打了个照面而已。太子找不到人,竟将阿姐关了起来,小郡主也夺走交给了侧妃抚养!
他只听得怒火中烧,一时情急走出去,叫着要去救阿姐,要去找皇上告御状!
程氏急得流着泪拉着他大声道:“不要去!你姐姐已经折进去了,还要折一个你吗?你想想你外放的兄长,还有你的几个弟弟妹妹!”
他垂下手来,直觉得头痛欲:他不是已经出息了吗?日夜苦读考上这进士,如今阿姐身陷囹圄,他竟还是什么都做不了?
信仰一旦崩塌,人就垮了。他无处宣泄自己的苦闷,想到阿姐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牢里,想到小郡主在别人手中,他恨不得冲进太子府将那郑承恩一刀捅了。
可是他不能,也做不到,只能一日一日地借酒消愁。
这一日夜深人静,他又喝了个酩酊大醉,吐干净以后,躺在雅间的地上放声痛哭。
袁无错推开门走进去,里面臭气熏天,他皱着眉道:“去,将方公子收拾干净,我有话与他说。”
徐恒问道:“何人在楼上嚎哭?”
袁无错道:“那太子妃方氏的弟弟,听闻他姐姐被太子关进地牢里,这几日很是抑郁。”
徐恒道沉吟半刻,叹了一口气道:“是因为我。”
说着,二人到了方璒珉歇息的客房内。
只见那方璒珉扶着额头坐在榻上,喝着一碗醒酒汤。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晃来晃去,那醒酒汤一半进了他的口,一半撒在了地上。
袁无错无语道:“方公子可还清醒?”
方璒珉眯着眼,努力地往前凑着脑袋,看清楚是袁无错,顿时那酒意就有些醒了:“袁、袁七哥……”
袁无错道:“你姐姐的事儿,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只要太子要找到人一日找不到,太子妃就是安全的。”
方璒珉目瞪口呆的望着他,那脸色仿佛在说:你是怎么知道的?但是还没张口问出来,他便打了个巨大的酒嗝,“嗝——“的一声,那个味儿冲得厉害,熏得袁无错直皱眉。
方璒珉道:“你是怎么知道的?是不是全汴梁都知道,我阿姐不受宠,被太子关了,啊?呜呜呜呜,我可怜的姐姐……我真的一想到她这些年过的日子,我都不想活了,呜呜呜……”
袁无错无奈地闭了闭眼,看着方璒珉端着那空碗,看着这人他撒气寻死的时候都不会去摔一只碗,着实是个心善的实诚孩子。
他已经保证了他姐姐的安全了,这傻孩子却钻了牛角尖,要寻死。
徐恒道:“你到底想不想救你姐姐?”
方璒珉立马不哭了,一双眼肿的像桃子,他努力从那一对桃子的缝里看清说话的人,道:“想啊!做梦都想!让她不做那劳什子的太子妃最好!可是我……呜呜呜呜……”
徐恒道:“太子要找到人便是我。”
方璒珉这回是真收住了眼泪,他愣了一瞬,腾地站起来,歪歪斜斜地向着徐恒走过来就要拉他的手:“走,你跟我去太子府,你在这儿呢!他找到你,我阿姐就能出来了!”
袁无错一扇子敲在他头上,只听得“嘭”的一声,方璒珉原本就晕乎乎的,一下子抱着头倒在了地上,半天喊出一句“哎哟!”
徐恒蹲下去,耐心地说到:“我现在若是回了太子府,你姐姐怕是真的就罪名坐实,那时候倒是真的活不成了。”
方璒珉傻眼了,捂着头直愣愣地望着他。
徐恒道:“你放心,她此次祸事因我而起,我定会保她平安。只不过在救她出来之前,你得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可做得到?”
方璒珉看到他那双桃花眼,那张好看的嘴里说出来如此安抚人心的话,道真的就清醒起来,望着徐恒点了点头道:“我做得到。”
话说完,好像是被点醒了一般,马上爬起来,对着徐恒和袁无错就拜:“多谢二位兄长,若能救我阿姐出来,逃离那是非地,我给两位做牛做马,结草衔环!”边说着边要跪下去,被袁无错一把扯住,道:“你也是做官的人,为了你姐姐,也不能当孬种,别动不动就跪,男儿膝下有黄金知道吗?”
方璒珉擦了擦眼泪,站得笔直,道:“知道了!七哥!你放心,我嘴巴最严,你叫我往东,我不往西,我等着七哥和这位大哥的好消息!”
袁无错扶额。徐恒望着那张与方氏相似的脸,轻轻地叹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