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氏满心欢喜地看着儿子,道:“可用了早饭了没有?一起坐下用一些。”
袁无错从善如流地坐下,袁轼龄给儿子递过来一碗百合莲子羹,道:“近日军营里练兵也辛苦,瘦了不少,多吃点。”
袁无错“嗯”了一声,端过碗就喝了几口,又夹了一口糍膏,几口吃完一碗丁香馄饨,擦了嘴,这才说道:“阿爹,阿娘,儿子要娶妻。”
程氏一口粥呛在喉咙里,咳嗽起来。袁轼龄轻轻抚着程氏的背,贴心地为她递过去一杯茶,这才抬头问道:“你怎的突然就要娶妻了?从前祖母催你相看,你说你要晚一些才能成婚,还找了个算卦的唬你太祖母。”
“阿爹,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儿子想成家了。”袁无错边帮忙给程氏拍背,边十分正色地道。
“儿子从自己的私库里拟出来一个单子,阿爹阿娘太祖母再给我添点儿,这事儿就妥了。”
程氏抬手拍了一下儿子的胳膊道:“你这个混小子!哪里有直接就堆聘礼到人家门口的?得先提亲!三书六礼一样都不能少!你先告诉阿娘,是哪家姑娘?”
程氏问完,袁无错慢慢坐下道:“是四姐姐的婆家表妹,当今圣上的孙女,玥嘉郡主,薛氏云初。儿子心悦于她,非她不娶。”
在袁无错仔仔细细向程氏解释自己为什么要娶玥嘉郡主的时候,薛云初又一次约着袁九娘子,在凌双双的护卫下来到了严府。
程氏自知亏心,这一回并未阻拦,是以薛云初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严大娘子的院子里。
她踌躇了半晌,看着面如死灰眼中无光的严大娘子,斟酌着开口道:“严大姐姐,我有一个办法,但是这个办法,可能你有些接受不了,你可愿听我说完?等我说完了,你愿不愿意都随你自己决定,不必顾虑其他。”
严大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目光殷切地望着她。
“先魏王,就是死于丙申宫变的那位,六皇子,你可知道?”
严大娘子点点头,薛云初继续说到:“前些日子清明祭祀的时候,国师占卜说是六皇子未曾娶亲便仙逝,魂魄孤独不安,长此以往恐影响皇家运势。因此需要给他结一门亲,身份上必须配得上他,再过继个儿子,是以延续魏王府的香火,叫他有人承嗣,那一支后继有人。我知道这种事有违天和,但可以避开你所不愿意经历的,你可……”
“我愿意!”严大娘子不等薛云初问出口,便强撑着急急地坐起来,握住了薛云初的手:“郡主,我愿意,求郡主成全!”
薛云初看着眼睛里渐渐有了活泛之色的严大娘子,对袁无错的安排到底还是放了心。
他说得没错,一个女子,要爬到高位,手中有财有权才能最大限度的不受人摆布。安排给六皇子,每月朝廷有固定俸禄,享受皇家带着愧疚的礼待,还不用伺候丈夫,又不用被人催嫁,对不愿嫁人的严大娘子来说,是最好不过的安排了。
在袁无错的催促下,袁家紧锣密鼓地备了厚礼,找了媒人,请了德高望重的媒人上门,段氏与虞氏对袁无错自是喜欢得不得了。
原来薛云初此前被周家惦记,若不是自身会武,险些遭了周翼玠和杨氏的毒手;后来身世分明,做了郡主以后,除了方璒珉之外,汴梁许多投机取巧的人家,都想让自己儿子做这个郡马,既不会影响仕途,又能对家族有所裨益。叫段氏和虞氏疲于周旋和应付。
如今人高马大、丰神俊朗的镇军大将军站在跟前,优秀女婿的概念在此刻具象化,怎能叫人不满意?
在袁家与虞家初步定下这门亲事以后,袁无错第二日便求到了铭轩帝面前,铭轩帝念及他救驾有功,又是太子的舅舅,如此算是亲上加亲,当即就允了,还特地赐了一柄灵芝形,刻有祥云仙桃纹路的白玉如意给他作为聘礼之用。
纳采过后便是纳吉、纳征,合过八字以后,聘礼便随着单子一道送到了虞府。
五月,铭轩帝的咳疾越发严重,已经无法理政,将皇位禅让给了太子郑承锳,郑承锳登位之后定国号为崇礼,称号为瀚冲。
年轻的瀚冲帝即位后第一件事便是铭轩帝的心结:先魏王郑成坤的妻子人选。
在天师的卜算之下,六皇子的良配必须年满十九,未曾婚嫁,宗室嫡女,生肖数羊。便是年满十九未曾婚嫁就几乎将汴梁的女子排除殆尽了,在众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周太尉站出来道:“皇上,据臣所知,严大人嫡孙女年方十九,未曾婚嫁,目前尚且待字闺中,是魏王妃的不二人选!”
严尚书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望着周太尉,他倒是大方,将自己的孙女就这样献祭出去,她才十九岁,就要被推进那冷清的魏王府过那寡妇的生活了吗?
严尚书只得跪下叩头道:“皇上,臣的孙女……她从小是个不善言语的,性子孤僻得很,实在不可为魏王妃啊!”
新皇虽然年轻,但为人十分礼贤下士又从善如流,他十分和蔼地对严丞相道:“丞相大人不必惊慌,朕不是那强人所难之人。今日朕便下旨宣告天下,若有哪位贵女能为大萧安定,而自愿以己身嫁与朕那仙逝的皇弟,她就是大萧的功臣。朕必以礼待之,皇家必从此终身照拂,一应礼节俸禄与宫中皇妃无异。丞相大人也可回去问一问您的孙女,若她不愿意,自然就算了。”
严丞相闻言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就在瀚冲帝下旨的当天,莫应星邀请袁无错、薛云初和凌双双三人到府上一叙,只道是有要事相商。
待到了莫将军府,凌双双紧张的心情便到达了顶峰,她既害怕又期待,害怕是坏消息,又期待着那个不可能的好消息。
薛云初的手都被她捏疼了,用另一只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背,也同她一样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待进了莫应星的院子,三人都觉出一丝不对劲来,莫应星怎的没有在院子门口来迎他们?这可不是他的作风。
等到了正屋,几人才看到了端坐在椅子里的莫应星,他刚准备开口便要咳嗽,只得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两声,勉强道:“快请坐,这几日染了风寒,身体不大好,失礼了。”
凌双双狐疑地看着莫应星,这么多年认识他,她连个喷嚏也没见他打过,怎的就感染风寒,还满脸苍白一副十分虚弱的样子?
她没有入座,往前走了两步,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药味。终于忍不住上前拉开莫应星的手,又扒开胸前的衣襟,果然看到了他胸口裹着厚厚的白布,已经有血在往外渗了。
“你怎的受了这么重的伤!你还想瞒着我们吗?”凌双双的声音颤抖,带着些哭腔问到:“到底是怎么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