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在京中,兆辉曾对我讲,其尝遇进京科考未中者,其言闻家中长者言,旧时在大别山中,农民日出而做,日落而息,忙时种地,闲暇之际便在大路之中,专等来往行人,若是行单影孤之人,便尾随之,完事之后,衣服财物便做日常家用,而尸体便埋在田中做了沤肥,其问缘何如此,家中长者言:此乃祖祖辈辈之习俗也,自人王立世便是如此,虽外人多怪,然此中人却不觉怪。——《忆往昔旧友录》
对于柴大宝被打的不敢言语。众人听了皆欲笑而止。
唯独赵无贵听到这里噗嗤一笑道:“大宝哥这在京中好歹也算是一个人物,就是一品大员见了大宝哥也是客客气气的,如今却被…………,哈哈哈……”
柴大宝瞪了一眼赵无贵道:“莫要讲那些风凉话,这秀才遇到兵,有理岂能说得清?”
王差管听了知道佘九山不在这群人中,心中松了一口气,但听到王师爷这些人的行为,心知必然是闯了祸端,生怕牵连了自己,忙低声询问道:
“柴大人,那后来呢?”
柴大宝继续讲道,
捕头张看柴大宝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就他现在这个样子,兄弟几个还得看着他,一是浪费众人的精力,不能好好休息快活,二是耽误了众人去寻找钱财享乐,于是准备抽刀,一刀将柴大宝给砍了。
可是这时手下有人讲道:“张哥,不可,若是此处无王师爷,咱们砍就砍了,王师爷在,咱们当着他面,没有令旨,直接砍了,他若是不怪罪,且还好,若是怪罪我们不知礼数,岂不是耽误了我等的前程。”
捕头张一听,细细一思索道:“你这话,颇为有理,他向来心胸狭隘,没有他的言语,我若在他面前砍了人,难保今后不给我小鞋穿,恐怕太爷面前说上几句,还耽误了我的前程。
可是,如今也不让这衰货耽误我们兄弟啊!”
这时,另外一个手下道:
“我们只管将他当成本村的村民,往这被押的人群中一丢,自然有人替我们看着,我们便可去快活发财去,这样,岂不美哉!”
捕头张道:
“你这话在理,就这么办!”
说着从自己的这队人中,选了一个最不精明,且看着颇为没出息的差役道:
“你且将这人扔到那群被绑的村民之中,扔了便回来!”
这个差役道:
“这苦差事为何找我?”
这时有人做要打他样道:
“你这废物,敢顶撞张哥,这是讨打!”
这个差役忙躲着喊:“不敢,不敢,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说着便忙牵着柴大宝向那群村民而去,
而身后却传来了捕头张他们欢快的笑语。
而柴大宝被往这群村民中一扔,他想大声叫喊,可是话还没出,只见牵着自己过来的那个差役又是上去狠狠的几脚,直接将他踹得言语不得才停了下来,那个差役骂道:
“你且老实在这待着,胆敢言语一声,看我不要了你的小命!”
柴大宝一边吃痛,一边在那里蜷缩着,不敢发出一丁点声响。
这时,那个差役才骂骂咧咧的离去。
等那个差役离开,柴大宝稍微缓了过来一点,他看了看四周的村民,皆是低声哭泣而不敢发出一声,他见旁边有一老者,拉了拉老者的衣服道:
“大爷……”
那老者忙瞪了他一眼,
可是柴大宝继续问:
“大爷,这是怎么回事?”
老者见柴大宝还问,忙扭过头去。
可是柴大宝见老者如此,用手一个劲地扯着老者的衣服。
老者最后无奈,只是扭过头来,低声道:
“你切莫要再讲话,惹事!”
柴大宝一愣,道:
“我一个清白的人,何曾惹事?”
那老者忙低声急劝道:
“切莫在如此大声,且莫要如此大声,有话且小声讲,且小声讲……”
柴大宝无奈道:
“大爷,这是怎么回事?”
这老者颇为无奈,生怕柴大宝大声讲话引起官差们的注意,柴大宝被打不要紧,生怕给自己惹事,忙低声道:
“小兄弟,你是外乡人吧?”
柴大宝道:“正是!您老人家是?”
这老者道:“我是这个村的村正,姓李,您可以叫我李村正。”
柴大宝忙做礼,可是捆绑着他又如何能做礼,只得低头行礼道:“李村正!”
然后又询问道:“好好一个村子,如何又如此?”
李村正叹息道:“唉!你有所不知,我们原本就是一群本本分分的村民,做着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日子。
官府里派下的劳役和赋税我们更是不敢耽误,要十个人,我们便送二十个人去,要五石粮,我们便送十石粮去。
日子虽然苦,但是到底能过得去。
官府里的人也懒得来我们这个穷乡僻壤。
可是不知道为啥,村子里突然夜里摸进来这群官差,不问青红皂白,挨家挨户的就抢,男得被赶到院子里,女的就被……唉!
最后就将我们这群人给押到了这里,
现在是挨个拷问,
让交出家中还隐藏的钱财,
凡是交出的,就放过。
不交的,就给活活打死。”
柴大宝颇为气愤道:
“这难道就没有王法了吗?”
李村正忙提醒柴大宝小声些,接着道:
“王法,官府就是王法,差役大人就是王法。”
柴大宝一时无语道:“这……”
随即又道:“就是皇上,尚且不敢如此,也要遵守祖宗之法,一伙不入流的差役,怎敢如此?”
李村正道:“皇上?皇上又在哪里?
差役?这是实实在在地压在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头上啊!”
柴大宝一愣,想说些什么,可是嘴里半天还是只跑出了一个这字。
这时旁边一个人,翻了一个身子道:“莫要吵闹,扰了我的睡眠!”
柴大宝和李村正扭头一看,一个颇为邋遢的大汉正在躺在那里,坦露着肚皮,呼呼大睡。
董何夕听到此不由感叹道:“朝廷吏治之根本在于基层,不想基层竟然已经烂到如此地步,
根基已烂,纵然上层如何修饰,
也不过是无源之水,无根之木,终究是鲜艳一时,过后便又毁败。
不过这呼呼大睡的大汉,在此场景之下,居然还能俨然而眠,倒算上是一个英雄……”
这时,大剑豪听了满脸羞红连连摆手道:“谬赞,谬赞!”
众人一听,忙问:“这人是你?”
柴大宝忙补充道:“正是这位大剑豪!”
说完,柴大宝继续讲后来的事情。
柴大宝与李村正一看这大剑豪并未被捆绑,只是躺在那里呼呼大睡。头上枕着一把剑,腰间又插了一把剑。
心知这不是一般人,柴大宝忙小声问李村正:“这可是本村的人?”
李村正仔细端详了半天道:“莫要说是本村的人,就是十里八村的也并未有此人!莫不是你带来的人?”
柴大宝又仔细观瞧半天,摇了摇头道:“我所认识的人中并未有此人!这就怪了?”
李村正忙道:“莫要再说,看他身有刀剑,不是江洋大盗,也是山间土匪。若是惊醒,免不了与这些官差苦斗一翻,到时候刀剑无眼,受伤的是你我。”
柴大宝点头称是。
两人刚停下不到片刻,只见一个官差过来就将李村正拉了过去,柴大宝远远望去,原来是轮到李村正到王师爷面前问话。
距离颇远,柴大宝并未曾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只见李村正战战栗栗,浑身颤抖,一个劲的给王师爷磕头,不过一会,王师爷向手下人点了点头,便将李村正押了回来,而李村正听到要将自己押回来,如逢大赦。几个谢恩头磕下去之后,便兴高采烈地随人回来。
来人将李村正一脚踹下,便顺手就将柴大宝牵起来,向王师爷处走去。
来人将柴大宝牵到,一脚将他踹跪下来,王师爷低拉着眼不知道看向何处,整个人显得颇为困乏,有气无力地道:
“说说吧,家里还有那些钱财,献出来还能保一命!”
柴大宝道:
“你不认识我吗?”
王师爷身边的人呵斥道:
“你个破落户,王师爷何等人也,怎么会认识你这种……”
王师爷伸手制止住道:
“且慢,这声音倒是颇为熟悉……”
说着便将懒散的眼光收回,盯着柴大宝瞧了瞧道:
“听着你声音,看着你样貌倒是有几分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不过我熟人并无你这破落户,
思来想去,你可是我哪一门远方不入五服的亲戚?”
柴大宝哼了一声道:
“你且瞧仔细了,若不仔细,小心后悔无极!”
王师爷听柴大宝这话,心里一紧,思想道:
“莫非是县里哪位员外或者大人的亲戚?可是这全县上下,所有贵人的亲朋好友,五服之内的亲戚我都知道,这又是哪里的一位?
难道是有新调任的大人?
可是本县最近并无调令。
况且古语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若是贵人们的亲朋好友,必然是衣着华贵,身边跟随着大小随从,又哪里像他这样无片衣遮体呢?无半人跟随呢?
但瞧他气宇又并不像是个农夫野民!”
王师爷这时倒是客气些道:
“你是哪位大人的家奴?”
柴大宝笑道:
“王师爷啊,王师爷,你若是再不仔细看看,我怕不但你的性命不保,就是你家大人的性命也难保了!”
王师爷一听,慌忙正起身子,用眼仔细观瞧,半晌之后,颤颤巍巍的道:
“你是,你是,你是那天的那一行人中的人?…………”
柴大宝道:“你终于想起来了……”
王师爷一听,一下子从椅子上滑了下来,浑身颤抖着瘫倒在地上,身边的差役忙上前去扶,可是王师爷如同一摊烂泥一般,怎么扶也扶不起来。众人在仔细一瞧,王师爷已经浑身大汗将整个衣服给浸透了,而面色煞白,一摸脉搏,走脉微弱但跳动频率奇快。
众人心知不好,忙喊郎中,将王师爷扶到了屋子里面。
而柴大宝就被众人遗忘在那里,谁也不曾管他,不知过了多久,看管的人嫌弃他在那里,还得空费一个人看管他麻烦,便将他牵了回去。扔到李村正身边。
李村正只是远远得看着,虽然看到王师爷突然晕倒被众人抬走,但是并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他见柴大宝被扔了回来,生怕有事惹祸到自己身上,用力往远挪了挪身子,尽量躲开柴大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