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仲盈指着山上一处冒着香火烟尘的尼姑庵,跟俞进宝道别。
俞进宝用力点了点头。她一定会成功的!
“京城见。”
华仲盈最后伸出手,这次他没有犹豫,落在俞进宝的头上,轻轻抚摸了两下:“别逞强,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俞进宝笑着应声,扭头之间,目光冰凉如冬日冰凌,脸色决绝似决战之军。
这一步她一定要走下去。也一定能走下去!
绝尘庵在太平山最北端的平头峰半腰。平日香火不算鼎盛,倒也勉强自足。正如庵名所指,尼姑清修之地,断绝凡尘俗世。
“施主可是来进香?”
绝尘庵无人引客,开门的是位老尼,手边还放着一把扫帚,应是在院内打扫,赶来开门,瞧着有五十岁的样子。
“我想将家人牌位供奉佛前。”俞进宝双手合十,诚心诚意地朝着庵内佛像方向鞠了一躬。
老尼将俞进宝引进门,一路朝着佛堂而去。
绝尘庵内的尼姑并不多,扫地的一个,拂尘的两个,剩下三个都在佛堂修行,大抵就这么六七个人。
俞进宝一路不露痕迹地打量着,年纪、相貌,很快锁定了她要找的人。
“施主可将牌位放在此盘中,待我等念经超度后置于佛堂之上,供奉佛前。”老尼将俞进宝所求小声说与主持师太,师太着上首念经的尼姑取了木盘,等俞进宝叩拜佛祖之后,走上前来。
俞进宝抬眼看向手持木盘的尼姑,粗布素衣,常年素食使得皮肤透着黄气,手上布满庵内劳作拨弄佛珠留下的老茧,她眉目低垂,额间一道陈年旧疤从眼角蔓延到额角,隐入帽中。即使如此,俞进宝依旧能看出她年轻时候的清丽之色。
“这木盘恐怕是放不下。”
主持师太有些吃惊,连端木盘的尼姑也多看了俞进宝一眼。
俞进宝展开刚刚跪拜佛祖之时放置在一旁的包袱。里面赫然装着十几个牌位。刻痕是崭新的,甚至是稚嫩的。
是这位姑娘亲手刻下的吗?
主持师太赶紧让殿内其余几位师太各自取了木盘,俞进宝亲手将牌位一个一个拿出来,放置在木盘上。
父亲、母亲、兄长、二娘、三娘、四娘、五娘、六娘、七娘、三妹、四弟、五妹、六妹、金豆……
这家是发生了什么?!竟被灭了门吗?!
主持师太年纪已经不小,见过的尘世惨剧也不少。可近些年还算太平,已许久没有遇到过如此惨事,怜惜之色溢于言表。
“施主,节哀。”
主持师太带着各位师太一同念起经来。
梵文由声而出,伴随香烛的气味,与院内敲响的钟声,一同升向天际。
诵经后,主持师太特地着人安排了一块相邻的两排木龛,小心翼翼地将木盘上的牌位一个个在木龛上放好。再交由俞进宝跪拜上香。
俞进宝供奉的牌位较多,她掏出一只金钗交于师太,嘱托道:“望师太多加照看。”她将要做的事不容她再回头祭拜,只能将孝心付于此处,交由绝尘庵代管。
父亲,你一向疼我。当不会怪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