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顾四周,发现在他们不远处的树下有一团黑不溜秋的东西。
夫诸拍着万俟颂玄的手臂,嘴里不停的在嘀咕”快看,快看,前面有一个灰不溜秋的不明生物。”
“你还能看得出是生物啊?”
夫诸转头瞪着大眼睛道”什么意思?老朽是神兽,小小妖兽岂能逃过老朽的慧眼?不过就是不知道前方那坨是个什么生物。”
万俟颂玄挑眉道“夫诸大人不是神兽嘛,岂会不知道前方是何物?”
“说来也奇,那东西卷成一坨像个黑煤球,按理说老朽可以闻到它身上的气味,许是这里妖兽众多导致气味混乱便也就闻不出来。”
万俟颂玄摇摇头,随之向那坨不明生物走去,那东西似乎察觉到有人靠近,没有发出刚才那般的叫声。
只是缩卷着身体,万俟颂玄看见它因为害怕而全身黑黄的毛发还在微微颤抖。
他蹲下来,歪着头瞧了瞧它露出的小兽爪子,上面破了小口血还在涓涓地往外流。
伸手扒拉了它一番,肉眼可见有两只三角耳,放大版的猫耳朵,脸部稍长,尾巴中长,毛发嘛,目前倒是看不出来蓬松不蓬松。
夫诸跑过来劝阻道“你可当心些。”
“无碍,不过是一只受伤的小狐狸。”万俟颂玄眼见着掀开狐狸的四肢,由于受伤太重,也没有了力气反抗,眼睛紧闭,他发现在狐狸的肚子上有大片红色的血渍。
“这黑秋狐狸周身毛发黑黄,倒是肚子那块挺白哈,不过这要死了吧。”
万俟颂玄目不转睛的盯着它许久,然后笑道“一只烧焦了的狐狸,这么重的伤倒是活地凄惨,不过要庆幸提前遇到我。”
夫诸听他这话不禁眉头一皱,大喊道“子潇,你不会是想......救它吧?”
“有何不可?”
“若说是以前老朽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现在你自己都身负寒毒全靠灵力压制才勉强撑着,方才又以血祭阵,筹码可是你的灵力,你现在又想救一只濒临死亡的黑秋狐狸?”夫诸着急的对他说。
“万物皆有灵,况且是生命,这生命最苛刻之处,不过在于它会死亡,那么再长久的生命也会显得短暂,心脏停跳不是真正的死亡。”万俟颂玄抬起手掌覆上黑秋狐狸的心脏之处,静静感受着渺小微弱的心脏在他手掌之下缓缓跳动,他可以感觉到,它因为害怕全身还在微微打颤,纵使它已经无力挣扎,无论今日遇到的是否是他,它都有付之一炬,赌上了这条命,“何况它的心脏还未停止跳动。”
“随便你,你就是嫌自己活太长了,想自己作吧,老朽......”夫诸咬咬牙,气不过甩袖到一旁树下别过头不再去看他。
“吞日吐月,永生不朽。”万俟颂玄抬手结印,将灵力注入黑秋狐狸的体内。
黑秋狐狸身上瞬间冒起了红色的光,随之伤口处的血也止了。
没过一会,黑秋狐狸便慢慢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衣蓝纹的白净男子,他正看着它,眸中带着些欣喜的笑意。
黑秋狐狸不适时的呆滞了一瞬,即便从小生活在这空镜里,也见过不少前来收灵兽的修仙美男子,但是拥有如此这般天人之姿和清冷绝尘的气质的人倒是罕见。
黑秋狐狸转开目光,急忙挣扎地跳起来,退后了几步。
“黑秋狐狸?”万俟颂玄蹲着身子没有要起身的趋势,只是望着它一笑,“当真是黑心啊。”
黑秋狐狸耸动着耳朵,在原地转了圈,然后歪着头瞪着两只黑溜溜的大眼睛望着他。
万俟颂玄起身,朝着黑秋狐狸眉眼弯弯,忽然反手一挥将它扇飞进白雾里,“既然好了,就离开吧,日后记得当心些。”
“你这给人一个甜枣然后扇一巴掌,黑心啊。”夫诸说着,瞧着万俟颂玄,抓起他的手腕一把脉。
万俟颂玄任由他,温和一笑,“倒也没有它黑心,以为一个撒娇就把这恩给还了,当真就是一个妖兽心性。”
夫诸见他体内灵力并没有损多少,便也就放心地放下他的手,叮嘱道“等会若是遇到大妖,你就不要动用灵力了,老朽替你挡着。”
他盯着夫诸那认真的模样,倏地唇角一勾,点点头笑道“是是是,夫诸大人,快走吧,时辰不早了。”
说罢,便整理了下衣衫,往右走进了白雾里。
——
两人在白雾林里走了许久,越是往前走这白雾越是浓,温感也没有刚才那方暖和,多了许多寒气。
夫诸眉头一紧,发现附近妖兽气息极为重。
“前方有大妖。”
万俟颂玄合了合外袍,手握成拳放至唇边轻咳一声,掀起眸子仰头看向天空,淡声道“炎日的光已经照不到这里了,看这空中云层灰白地一望无际,温感有冷寒之意。”
随之他伸手在空中轻轻浮过,“空气和这白雾中皆杂有水气,湿度使得前方的白雾没有方才的浓,想来我们是到了......”
夫诸心里一紧,“玄英!前方是玄英之地?”
万俟颂玄面色平静,步子不紧不慢地走着。
夫诸上前拦着,担忧道“子潇,你可不能上前啊,还是换一个方向,这空镜中虽然是虚幻,但是温感告诉老朽前方玄英之地绝非是假的,易虚易真,为了你身子,当真是不能再往前了。”
“猜对了,前方之地并非虚幻。”
看着他神情淡然,话语中带着肯定,想来必是知晓玄英之地是真的存在。
夫诸心头大骇。
“你是否早就知晓前方是玄英之地了,故意往这边走的?”
见万俟颂玄沉默,夫诸登时怒气上涌,双手紧握成拳,怒道“你当真是不把自己的命放在眼里了?”
“夫诸,前些日子我与沧澜师兄一起对抗大风时,师兄不幸被大风兽火所伤导致体内灵力流失,幸得师伯早年间用寒露炼制成的丹药才尚且得以压制,你我都知道,师兄的伤若是不及时治疗,待到有朝一日寒露丸压制不住他体内的兽火,灵力将会被焚尽而亡,而雪莲是唯一的关键。”
夫诸怒气稍敛,“办法总归是有的,老朽绝对不允许你进入这玄英之地。”
万俟颂玄看向夫诸,语气和善,“办法总归有,但是机缘却是难得,现在就是最近的一次,传闻这空境里不仅仅聚集大量妖兽,还长满了奇花异草,玄英之地极寒,必定也是雪莲生长之所。”
“你忘记了你身负寒毒吗?世界上最厉害的寒毒,还未找到解救的方法,你是想把自己作死是不是?!”夫诸气的浑身颤抖。
他见夫诸当真是生气了,也明白自己若是有什么闪失回去也不好交代,内心也会愧疚一辈子。
万俟颂玄安抚他,“放心,真的会没事的。”
“不行,不管你说什么,老朽都不会同意的,你若是强行过去,那老朽就不客气了。”
他见夫诸毫不留情,神情认真道“我自知自己并非是你的对手,若是今日不让我过去,我便在这里耗着,待到灵力耗尽,也不过只是一死,你出去大可不必挂心,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作罢了。”
“你竟敢威胁老朽?”夫诸一脸震惊地看着他。
“当然。”万俟颂玄回应的理所应当,毫无愧疚之心。
若是不让他进去,跟着他这么耗下去,境外法阵以他灵力为筹码,待在这里时辰越久,他灵力消耗的就越多,到时候非但没有被寒毒发作而死倒先耗尽灵力身死。
若是允他进入这玄英之地,虽是极寒,但是顶多会让他毒发并非要他性命,况且自己还在他身边,可保他安然。
夫诸眼睛一闭,牙齿紧咬着下嘴唇,粗气大喘几下,随而睁眼对他说“你要进去可以,但是身体一出现异样要立刻告知老朽,还有记住老朽刚才对你说的话,遇到大妖躲到身后。”
“行。”
万俟颂玄无奈地揉了揉额角,点点头应允。
然后两人便穿过密林踏入玄英之地,视野豁然开朗,白茫茫的一片,天与地皆是一色。
初到玄英之地边界,寒气便是迎面而来。
天空飘舞着漫天大雪,真如话本里说的一样鹅毛大雪一点也不假。
这里倒是安静,没有其他地方零零星星夹杂着妖兽的叫声,只有呼呼的风吹来的呼啸声。
夫诸担心这玄英之地寒冷之气侵入万俟颂玄的身体,手上一摊,便出现一把艳红的伞。
“将这伞拿好,自己身子还是当心些。”他将手中的伞翻过撑在万俟颂玄的头顶。
万俟颂玄接过,抬眼瞧着这把艳红的伞,伞骨皆为红色琉璃,金色花纹,伞面有点点白色的宛如樱花状的花案,伞骨中倒是系得有几束红色的绸带,颇为精致。
他微微一笑,挑眉问道“你当真舍得将这把伞给我?”
夫诸脸色一变,立马急起来,“老朽这是借你借你!什么时候说过给你了?”
万俟颂玄知道他宝贝这把伞不得了,小时候就见过他曾经在危难之际用这把伞救过自己的性命,只是这把伞当时可是破损巨大,现在一瞧完全看不出一点,想必他花费不少精力修补。
万俟颂玄转着手中的伞,叹道“这还是我第一次仔细看呢,当初你可宝贝紧了,它可有名字?”
“说起来,这把伞是老朽自打有记忆起它就在身边,老朽也是无意间就召唤出它,潜意识里它唤樱落幻海。”
“你这神兽当真是不称职,连记忆都能忘记。”万俟颂玄假装嫌弃地撇嘴摇摇头道。
夫诸低声道“天帝曾和老朽说,前尘往事皆是浮云,既来之则安之,这往事记不起,那就随它去。这伞既然唯老朽可唤,便是冥冥之中的缘分。”
万俟颂玄笑了两声,忽然长长吁了口气,安抚道“放心吧,机缘到了这一切的谜底也就拨云见日了。”
夫诸点了点头,温言道“老朽这不照样过的潇洒,上天入地的自由的很,前尘往事就随风去吧,老朽才不在意这些。”
万俟颂玄抬手在夫诸脑袋轻轻摸了两下,语气像是哄小狗一样“乖。”
夫诸一脸无语,拍开他的手,“不要用摸小狗一样的动作摸老朽的脑袋。”
万俟颂玄耸耸肩,自顾撑着伞向前走去。
两人走了一会,便迎着风雪来到了小悬崖下,崖尖上雪堆积有一只手掌深度。
万俟颂玄将伞往后仰了些,抬头掀眸,看着在崖中间那长在石缝的纯白色雪莲。
“老朽去拿。”夫诸话落,双手一张飞向雪莲所在处。
就在刚要触到雪莲时,崖上突然抖动起来,一声吼叫传来,大雪掀起如同泥沙一般朝他冲来,打断拿雪莲的手,夫诸立即收回手,结印施法挡住冲过来的雪沙。
夫诸飞落到万俟颂玄的身旁,双手将他挡在身后护着。
二人抬头,盯着那不平静的崖上。忽然一阵刺耳尖锐的叫声传来,空中漫天满地的雪瞬间飞起绕着空中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迎面走出身形如牛,白色的身子,头上四只角,皮毛长如蓑衣一般。
夫诸眉头一皱,道“不好,是獓骃!”
獓骃乃凶兽,性情凶暴残忍,以人为食。
它站在崖上俯瞰底下二人,眸中突然发红,张开嘴朝他们嘶吼,一个飞跃向他们冲去。
夫诸唤出法器——赤阳剑。
他偏头对万俟颂玄说:“老朽去会会它,你去拿雪莲。”
万俟颂玄点头,轻道“当心。”
夫诸轻应,随即扭过头持剑朝獓骃飞去。
万俟颂玄趁着夫诸拖住獓骃之际,立刻飞起朝崖中去,当机立断拔下雪莲。
随着雪莲被拔,它忽然发出白色的光然后随着他手掌侵入他身体。
是寒气!
他感觉到体内突然传来灵气相撞的感觉,剧痛无比,他眉头紧皱。
登时在他左边也冲出一只獓骃,獓骃张开血盆大口,喷出大量雪沙。
万俟颂玄翻转樱落幻海,将雪沙隔绝在伞外。
他被獓骃攻击退至地下,寒风麟凛冽,他一手撑在雪地,一腿半跪着,口中一甜,温热的液体在一瞬间涌出,雪白的地瞬间染红一大片。体内灵力越发不稳定,像是立刻就要爆体而出一般。
夫诸反应过来,眼里涌出杀气,“竟敢伤他!”
立即旋身,光华万丈的赤阳剑,挥出一片绚烂的光幕,朝正攻击万俟颂玄的那只獓骃去。
獓骃始料未及正中,痛苦的嚎叫着。
夫诸落至万俟颂玄身边,担心到“没事吧?”
“无碍,只是体内灵气相冲。”他站起来将樱落幻海还给夫诸。
夫诸眉头紧皱,欲要开口,旁边两只獓骃又站了起来。
“这死獓骃真难缠。”从自己兜里掏出一瓶丹药递给他,说道“将这药吃了,即刻平息顺气,压制体内寒毒,老朽去解决这两个麻烦玩意。”
话罢。腾空而起,与獓骃缠打起来。
万俟颂玄旋即坐起,倒出一粒丹药放进嘴中,苦涩味道化开。闭上眼睛,双手放置两边,心里默念静心咒。
另一边,夫诸长剑挥洒,刺眼的光芒直冲而起,宛如绚烂的银龙一般,朝獓骃劈落而下。
随着一声嘶吼那只獓骃瞬间灰飞烟灭。
眼见已经死了一只獓骃,剩下那只也不甘心一般,趁着夫诸空隙,张开嘴汇聚一道蓝色的光,喷向正在调气的万俟颂玄。
夫诸一惊,即刻想去阻止时,那只獓骃立马向他冲来。
因为杀死一只獓骃已经花费不少灵力,身体已经没有力气在去抵挡另一只了。
他持剑挡着獓骃的攻击,扭头看向万俟颂玄。
“子潇!”
那道蓝光离万俟颂玄越来越近,夫诸也抽不开身。
难道他们今天注定要死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