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时光真的很短暂,鹑火刚离开不久,外面便响起了嘲杂的声音。
“老朽和你们说,这一筐是老朽摘的,比你们多一半都不止,所以待会洗碗可轮不到老朽。”
“你好意思,反正我们都摘了,都干了活,洗碗就让兄长来定夺。”
“子潇说不定早就做好了饭,大鱼大肉早已下肚。”
“才不是呢,主人不是那人的人。”乐之一听这话就炸毛了。
“自己是这样的人,才枉自猜测别人也是吧。”万俟棠溪也帮着说。
一群人吵吵闹闹走进屋内,见着一袭青衣的万俟颂玄正坐在窗户边喝茶观景。
茶烟袅袅,动作微小,极具美感,仿佛一幅画。
一阵风吹过,他手中茶水面泛起涟漪层层。
众人见状,皆停下了争吵。
万俟颂玄看了看众人的模样,又瞥了眼窗外的景色,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我这清汤寡水的日子,被造谣的风生水起。”
他转眼看向夫诸。
夫诸眼神飘忽,手脚不自然,心虚的挪开视线。
万俟颂玄放下杯盏,起身抬脚来至他们面前,俯身挨个瞧了瞧他们筐中的蔬果。
个个新鲜饱满,色泽鲜艳,看起来很是新鲜,但不免有个别不会挑菜的人……
“你这个挑的是人家的种子吧?”他戳了戳老茄子皱皱巴巴皮。
很是无奈的看着他,“希望你的牙口好。”
一旁的万俟棠溪和乐之两人幸灾乐祸。
“应该还不错。”夫诸讪讪的笑道。
“将菜洗净拿到厨房吧。”万俟颂玄将目光转回到其他几人身上。
“好。”
他们应了声,纷纷起身去洗菜。
*
饭后,万俟颂玄拿着鱼竿,一手拿着小板凳来到河边木台上坐下,安好鱼饵,随后向河中抛去。
安静的注视着,一动不动。
身后忽响起脚步,万俟棠溪出门见他一人,便来到他身边。
“兄长,明明还年轻,怎么就过上了老年生活?”
“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有趣的灵魂,万里挑一。”万俟颂玄淡淡的答了句。
“兄长,你老是这样显得你很孤寡老人哎?”
“年纪大了,看到这些难免有归隐山林的想法。”他环视山林中一圈,发自内心的赞许“凡间美景无数,总有一处是人之所向往的。”
万俟棠溪蹲在他旁边,将手抵在腿上,两手托着腮,眸子呆滞的盯着前方。
显然是有心事。
“怎么了?”
她叹口气,语气里满是不解:“其实我也不讨厌驰恩,他吧,虽然弱不禁风的,小身板我一拳就得把他打趴下,虽对他无恨吧,可他偏偏又是千山雪宗主的儿子,我可不想嫁到那冷死人的地方。”
一想到漫山遍野、白雪皑皑的雪山,自己就一哆嗦。
莫说是待到老,简直死都不行!
“你没有说要退婚,而是想到嫁过去以后的事情,说明你在意的并不是他这个人,而是他的身份?”万俟颂玄点破她。
“没有的事!兄长你别胡说。”她一惊,猛然跳了起来,面色慌张,手脚不自然,倒是显得有点欲盖弥彰。
“你说真的有人不会被前缘所困扰吗?”她有些迷茫了,心根本不知道做何选择。
“情这一字,是世人所向,爱、恨、痴皆因它而起。那些所谓被前缘所困扰的人,说明他执念很深,舍不得,放不下。若是顺应自然,遵从内心,那么便会拨云见日。”
“遵从内心?”她喃喃道。
“太执着未必是好事,心系那人也未必是命定之人。”
闻言,万俟棠溪沉默不语。
“兄长,你信天命吗?何又为命定之人?”
他一愣,眼睫轻颤,内心没来由的一丝慌乱。
是啊,他相信天命吗?好似自己还从未想过此问题,只是从小其他天神便告诉自己,天神属于天道,属于苍生。自天道创造天神存在起,他们的天命便也就开始轮转,诞生与消亡也是自有定数。
责任越重,天道的束缚就大,也就少了喜怒哀乐。
生与死,为苍生!为天道恒长!就是不为自己……
“半信半疑吧,天命一说,存在很多争议。举个例子,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但哪有人从出生起就是恶的?不过是有种种因果造成的,一丝恶累计成恨,便有了好与坏之分,只是立场不同,善人未必有好报,恶人也未必有坏报,这是凡间与之争论最多的。”
“我……知道了。”她思量片刻后道。
她垂首,眼中的情绪晦涩难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