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长的食指在琴弦上跳动,悠扬的曲调响彻天际。
她听到他指尖轻灵地拨弄着弦,心中的郁闷也慢慢散去。
一曲毕,他又才问道:“可看会了?”
乐之迟疑几秒,脸色有点尴尬。
她低下头,呐呐道:“略会一点点。”
万俟颂玄盯着她,看她低垂着脑袋,眼睫毛轻颤,像是在害羞一样,心底浮现一抹笑意,无奈的摇摇头,“把手放在琴弦上,我带着你,这回可要看仔细了。”
说着,便将手放在她的手上。
不似她的手温热,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触碰到的那一刻,全身仿佛有电流抚过,使心中的那片湖水无法平静。
她偏头,他俊逸的脸庞离得如此近,彼此的呼吸交缠,而他却仿佛很平静,很认真的握着她的手,带着她抚琴。
头一次这么近距离看他……
乐之有些惊愕,她呆呆的盯着他,注意力早就不在琴上了,手也无了知觉,只凭他带着,不知道在弹什么。
她的头顶突然传来他低沉好听的嗓音:“不要看我,看琴。”
她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低下头看向琴面,脸蛋唰的红了。
心跳快速加速。
万俟颂玄嘴角微勾,眸中的神色愈发深邃起来。
他带着她的手指,修长白皙的手指灵巧的拨弄琴弦。
一串串悠扬的琴音便流泻了出来。
曲毕,他便将她的手放开,没了动作。
她一愣,抬眸与他的视线交汇。
只见他眼眸温润如水,里面似乎蕴藏着千万种情愫,看不透。
但他眼睛里倒映出来的全部是她。
她的心突兀一跳。
吓的她猛然站起来,垂着头不去看他,后退几步,有些手足无措:“主人,对不起,大概是乐之太过于愚笨。”
万俟颂玄这才发现她的异常,要是往常早就在嘻嘻哈哈的,这次怎么?
“你……怎了?”他缓缓收了琴站起身来,柔柔的看向她,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乱转,心虚的不敢看万俟颂玄的眼睛。
万俟颂玄眉宇蹙了蹙,朝她缓慢伸手。
乐之无意间瞥见,吓得连忙避开。
万俟颂玄的动作顿在原处。
他的心微微一滞。
只能尴尬的提醒:“发丝上有花瓣。”
乐之一怔,连忙伸出手,胡乱的在发梢上摸。
一旁的万俟颂玄见她都快将头发摸乱了,有些无奈的轻笑,温温的道了一句:“别动。”
乐之一听,立刻停住动作,老老实实的任由他帮她弄好头发。
他的手很温暖,带着淡淡的清香,让人很安心。
乐之的心莫名的安定,抬眸偷偷看他。
发现万俟颂玄拿下花瓣后正望着自己,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温和的目光中带着一抹探究。
乐之心慌意乱的往后退了步,呐呐道:“多谢主人。”
带着些许疏离的意味。
万俟颂玄笑意收敛,眉头轻皱,“怎的?”
他是会吃人?这么怕他?
“没……我只是……”乐之掀眸瞟了一眼他,很快又垂下眸子,看着交缠的手指,“我来是有事与你说。”
“嗯。”他淡淡的回应。
“我明日就要离开了。”
“哦?”万俟颂玄挑挑眉,“去哪儿?”
乐之低头沉默。
他的眼眸幽暗,像是一汪深潭,她有点不敢直视。
万俟颂玄也不催促,只静静地看着她,眸中波涛暗涌,看着她,看了好久。
终于,乐之承受不住他灼热的视线,低低道:“我想花妖婆婆了,离开这么久也该回去看看了 。”
“何时回来?”他平静的问。
“我……”乐之犹豫了下,“我不知道,可能很快,又有可能……”
永远。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决定好了?”他的声音有些黯哑。
“嗯。”她点点头,继续说:“多谢主人这几年的照顾,救命之恩,赐名之恩,授业解惑之恩,乐之此生难忘,刻于心,日后若有需我相助之处,乐之定九死不悔。”
万俟颂玄垂下的手轻轻握紧,内心犹如巨大磐石沉入河底,空落落的感觉。
但他面上确实平静如水。
“我不需要你帮我什么,若这是你的决定,我也便支持你,若有一日想回苍穹仙境,便随时来。”
乐之怔住了,她抬眸看向他,为何心里酸酸的,好难受,像是有人在拽住她的心。
眼眶红了,盛着泪珠,强忍不落。
声音带着些许颤:“契约之事,我已找过霄阳真人,他说会尽快找到解除之法。”
“其实不用麻烦,我大可去一臂。”他风轻云淡道。
“不可!”乐之连忙摇头,上前握住他的手臂,声色很是着急,生怕他下一秒便做出此事,“我想主人好好的,法术一事,身边尚有谢允泽陪我去接花妖婆婆,待出来后我们便去兽界,他会保护好我们的,也不必着急,若是因为此而伤害自己,我内心也过意不去。”
“那就不离开,待碎片找到后,我陪你去接花妖婆婆出来可好?”
乐之咬唇,眼泪啪嗒啪嗒掉下来。
如此温声,叫她如何不喜。
他在挽留自己。
是否他……
万俟颂玄叹息一声,见她哭,内心一阵揪痛,抬袖拭去她脸颊上的泪痕,“别哭,若是想离开,便允你离开一阵,待玩够了,就回来,好不好?”
乐之抬眸,眼眶还泛着雾气,眼巴巴的望着他。
很茫然,或许不会回来了吧。
乐之吸吸鼻子,点点头:“好。”
他揉揉她的脑袋,轻声道:“好了,别哭了,这么大个人还总喜欢掉眼泪。”
“嗯。”她立马便抬手擦去泪珠,“那我去收拾东西了。”
“好。”
话落,乐之便转身抬步离开,那一刻如万蚁噬心般痛。
万俟颂玄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垂在两侧的手轻握,方才差点点就忍不住想拉住她。
只是……不敢,怕她不喜,恐心中那点情感惊扰了她。
挨近她手时,未触碰到,却能明显感觉到,她手的温度不似他那般冰凉,很暖和。
他明白,此去亦然是有缘由,她不说,便不问。
只是……她离开真的会回来看他吗?
他不敢问,因为……命中无缘,何来的相逢?
不知是应了心中那份苦涩,冷风袭来,带动草地上的落花,鼓动的衣衫,格外的冷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