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的手还疼不疼?”小佩小心地捧着渺歌缠满纱布的手,因为昨夜是用手掰开的铁夹,所以也被刺得血肉模糊。而那只脚,照唐旭请来的洋医生的说法,伤了骨膜,愈合起来很慢。
小佩一直把渺歌的遇险看做自己的过错,整个晚上忙里忙外充当临时护士,一夜也不曾合眼。
“小姐,你真的不想吃早饭吗?那午饭一定要吃的,现在都快中午了。”
“还早呢!我什么都不要,你去床上睡一会吧。”
“不行不行,”小佩使劲摇头,“这次我一定要守在这里,再也不能让小姐出事了。我五岁就跟娘到了陆家,老夫人让我侍侯小姐,小姐对我那么好,是我自己偷懒,害得小姐出事,我觉得自己真的很对不起小姐……”
她说着早哭得一塌糊涂,渺歌的手不能活动,只好安慰她说:“我还没说什么,你倒哭起来了,人家不知道还以为我欺负你呢!你看我不是没事吗,我的手和脚一点都不疼了,快别哭了。”
“一大早的怎么就哭起来了?”
只有在齐妈面前,渺歌才有一种真正属于亲情的温暖,尽管她的爱笨拙而质朴,近几年的衰老更使她变得絮叨起来,然而那饱含爱疼爱的目光和宽厚的手掌仍给她带来不可替代的安宁和祥和,如冬日的阳光般柔和和博大。
齐妈放下食盒,走到小佩面前,“哭得跟下雨的屋檐似的,还不赶紧擦擦,哭坏了眼睛可没人要了。”边说边拉下她不停揉眼睛的手,远远端详,“你看这手,哪像个做丫头的,倒像是千金呢!这一大家子的丫头哪个比你命好?还好意思哭。”
齐妈明知她是为了渺歌,故意东拉西扯,说得小佩乖乖擦了眼泪。
她才坐到床沿上,“早上怎么没见小佩去端饭?不想吃?”
“嗯,老睡着一点也不饿。”
“二少爷也没吃,你们俩呀。”
“他不是去上学吗?怎么也不吃饭?”
“还不是想过来!一会儿肚子疼,一会儿又说出鼻血,一会儿又是忘了拿东西,多少年的老黄历都翻出来了,最后老夫人盯着出了门才罢。”渺歌听着不禁微笑起来:他永远是问题专家。
抬眼看见齐妈正看着自己,表情怪怪的,“怎么了?”
“唉,”她长长地叹一口气,“没事儿,我一看你笑就想起姨太太,你跟你妈长得真像,大眼睛,樱桃口。我记得那年她病的时候,我也是坐在床沿上和她说话,你那时候还是个小娃娃,叫妈还叫不清,可背起诗来比二少爷还顺溜。你们俩从小就亲,他没事就往这跑,赶着姨太太叫‘姨娘’。姨太太去得冤啊,连大爷的面儿都没见上……”
齐妈说着撩起衣摆擦眼,渺歌的眼圈也红了,小佩忙岔开来,“小姐,齐妈拿来的饭都要凉了,快吃吧。”然后首先盛一碗药汤端过来。
渺歌忙往一边侧身子,“这是什么?味道那么怪。”
齐妈接过来,“是表少爷特地吩咐给熬的,也不知是些什么东西,反正错不了,来,喝一口。”
她舀起一勺送到渺歌唇边,她勉为其难吞了下去,整张脸都皱在一起,捂着嘴叫苦,“好难喝!又苦又涩,还怪怪的。”
“那怎么办?总要喝下去嘛。”齐妈为难地垂着手,“要不我去厨房拿点砂糖来。”
说着就要起身,小佩抢先一步出了门,“我去我去。”翠色的衣裙只一闪就不见了。
齐妈于是重新坐回去,和渺歌说些闲话,留下那碗倍受冷落的药汤在小几上,翘首以待它的发明者的到来。
“齐妈,你在这里。”
“表少爷,怎么了?”
“外婆叫你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