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好了几个包裹，不过是家乡土产和陆婉婷以前心爱的玩意儿，陆老夫人倚着躺椅，悠然道：“老罗，把东西给她。”

老罗便递上一个红纸包，金嫂接了，沉甸甸的，便不敢小觑，不觉恭敬起来，“老夫人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何必这样。”

“也没什么，回去代我问你家老爷好。”

“是。”金嫂竟摆不起陆婉婷前的架子，一味低眉顺眼，心下暗想：只道太太性格软弱，不想这老夫人这样厉害，若是换了她做自己的主子，怕是一辈子也直不起脖子了。

想着不防陆老夫人一声：“金嫂。”

忙答应着，陆老夫人递上一个信封，“这是信和我家现在这位小姐的生辰，你回去交给你们家老爷，劳他费心，我等消息。”

“哎，”金嫂接过来收了，又说：“这种大事还是太太办的稳妥，我们做奴才的……”

“你办就是了。”忽然变了口气，“你也知道自己是奴才，婉婷是你的主子，该怎么着用不着我说了吧。”

“是，老夫人说的是。”

“你回去吧。”金嫂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小乔，小乔，瓶子粘好了，小乔。”

陆见沄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正巧老罗路过，“小少爷，您别敲了，表小姐今早走了。”

“走了？去哪儿了？”

“回去了，您刚出门就走了。”他

走远了，陆见沄呆在那里，抱着那只景德镇的瓷瓶，叹一口气，无精打采地去了。

一晃陆湘婷已在陆家住了十几天，近几日常有信催她回家，她一概不闻不问，积多了就回几个字了事，自顾自消遣。

一日又在园中游逛，把小时的许多玩处、藏物穴饶有兴趣地察看一番，正是不亦乐乎，唐旭找来，“妈，爸又来信了。”

“给我看看。”她甩甩手上的泥，拿过来草草一看就递回去，“不管他。你问渺歌了吗？”

他点点头。

“怎么说啊？”

他摇头。

“怎么回事啊！”陆湘婷一副气不过的样子，“我儿子还看不上？她想干什么？”

“妈，算了。”他作出满不在乎的表情，“你儿子还怕没人要吗？这么没信心！”

陆湘婷也扬起头，骄傲地说：“就是，不要是她的损失，等以后老妈给你找个好的！哎，对了，那次舞会遇到的那个女孩好不好啊？”

“哪个啊？”

“就是那个个子高高，身材很棒，长得又漂亮的，人家说她是舞会明星那一个。”

“舞会明星？我记得是妈啊。”唐旭警觉地发现老妈已露出三姑六婆的面孔，赶紧转移话题以求自保，陆湘婷果然上当，回味起自己当年的风光无限。

“妈，今天来了个婆子，和外婆说了很长时间，你见了吗？”

“看到了，听口音像是大姐那边的人，神神秘秘的。”

“是啊，外婆最近好像有什么事的样子。”“有吗？”陆湘婷想了想，“没发现。”

陆家的正厅是整个家族的中心，对于渺歌，却是她世界之外的，而今这里竟有她一片立足之地，难免受宠若惊且局促。

陆老夫人仍是惯有的得体的庄严，另有一穿红着绿的半老妇人坐在偏座，看渺歌进来，忙颠着肥肥的两脚移到她面前，笑眯眯地左看右看。陆老夫人慢条斯理地开口道：“这是秦妈妈。”

“秦妈妈。”渺歌低着头小声问了个好，只瞅着下面那只不断移动的小船似的脚。

“小姐可真长得个体面摸样儿！”

渺歌被她看得心慌起来，悄悄抬眼看见陆老夫人唇边挂着个满意或者得意的笑，“渺歌，你回去吧。”

“是。”她慢慢退出门外，耳边隐约听见里面说“送个信回去”、“不过十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