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耳边飘来几缕轻笑,如夜雨中檐上的滴水,陆见深用心听时又没了痕迹,他将举步向前,人语又隐隐传来,他疑惑着索性屏息去听,从后园遥遥地几声低唤:“小娜,小娜。”
陆见深听得清了,忍不住抽了一口冷气,逃似的退了几步,又驻足,只剩了轻而清晰的脚步,也渐渐听不见了。
陆见深靠在墙边,一时千头万绪,无法可处,不知站了多久,一阵风吹乱了墙上的紫藤,沙沙地落下几片枯叶来。
陆见深回到帐房,整个心魂都散乱了,房里的灯也未留意,及至推开门见了吕德玫竟如堕梦中,“你……怎么在这?”
“今晚正好没什么事,所以把下个月的租钱交过来,想不到陆老板现在才回来。”
“是吗?”陆见深手上整理着案上的帐册,“那吕先生等了很久了吗?”
“是啊,差点睡着了。”吕德玫神态自若,甚至打了个哈欠。
“吕先生原来也会无聊到睡着,您不是很爱和人聊天的吗?怎么不找人聊聊?”
“谁和我聊啊?”他夸张地舒了一下双臂,正视着陆见深说:“难不成找少奶奶聊?”
陆见深也看向他,却不见一丝异样,自己倒游移起来,况且他心里本来万万是不愿相信这件事的,便暂且放下,不再说话。
吕德玫看他理了一会帐册,突然问:“陆老板什么时候生日?”
陆见深抬头看他一眼,答道:“正月。”
“正月哪一天?”
“初八。”吕德玫想了一阵,“那按西方的星座说直接来算,陆老板该是摩羯座,有兴趣听听吗?”
见陆见深不语,他便接着道:“摩羯座的人心思慎密,办事周到,心地善良,但思虑过度,性格软弱,因此十分内敛,难于表达自己的感情。陆老板,我说的对吗?”
陆见深听了心里细想了想,不觉一笑,道:“还好。”
吕德玫便有些得意,“所以,陆老板要是有了意中人,千万别犯了这种错,要抱憾终生的。”
他顿了顿,颇暧昧地说:“陆老板就没有一个中意的人吗?”
问过之后不知怎的自己倒有些心虚,陆见深却很干脆地说:“没有。”
说着手里已写错了好几个字,忙胡乱污掉,觉得吕德玫的眼光仿佛直盯着这边,更不抬头,借着面前的一摞帐册掩蔽,笔只悬在纸面上虚晃。
两个人呆了一阵,吕德玫无法,掏出一把银洋,也不数点,随手码在桌上,说:“这是这个月的租钱,陆老板数数吗?”
陆见深松一口气,顺势站起来做好送他出门的态度,一边说:“不用数了。”
吕德玫也只得出了门口,十分彬彬有礼地说:“陆老板请回吧。”
这彬彬中却留着些不舍似的,陆见深也未细查,送过自己回身掩门,又长舒一口气,到桌边坐下,拿起笔,不禁又想他刚说的话:“陆老板就没有一个中意的人吗?”
他无奈地笑笑,有又如何?这有和没有还不一样,只多添些无谓的煎熬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