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料数日后,陈小碗进城来了。
秋月承了秋星之情,不用卖房,心内正感激不已。陈小碗既到来,她自是备好茶水饭食相待。
岂料酒足饭饱后,陈小碗便向秋星使眼色,示意他说话。
秋月至此方察觉这夫妻二人神色有异,便道:“这是怎么了?有话不妨直说,都是一家人,不要藏头露尾。”
秋星低头不语,似有羞惭之色。
陈小碗见秋星不愿开口,便说道:“姐姐,我与秋星有一事实在为难,着实不知该如何开口。”
“你直说就是。”
“如此,我便直说了。”陈小碗拿帕子抿了抿嘴,垂眉敛目说道:“姐姐,前儿秋星给你凑的那六百两银子,其中有三百多两是我爹娘的。因我爹娘借居咱们家,所以把银子交给我保管,谁知相公见你有急用,就把银子拿过来了。
姐姐是知道的,我爹娘日渐年迈,现在少有精力上山打猎。家中又无田产。再者,过一二年,我弟弟的终身大事和科考路费打点等等,都得要钱。咱们家无权无势,再没银子,弟弟娶不得好亲,寻不得好助力,也是被人捏圆搓扁的命。
所以我想请姐姐把那银子先退还与我,等铺子里分了利钱,我立刻再给姐姐补上。”
从她说话开始,秋星的脸就羞的涨紫。他埋着头,只觉无脸见人,但是也没阻止陈小碗。
秋月听得一脸惊愕,问道:“秋星拿钱过来没跟你商量?”
“没有,姐姐,他一个字都没有说。你不知道,当我看到银子没了,吓得都魂飞魄散。后来在我再三追问下,他才说了。”
陈小碗擦了擦眼角,继续说道:“姐姐,不怕你笑话我小家子气,但这一家人吃喝,哪哪都要银子。现在孩子也渐渐大了,马上就要送去学堂开蒙。家里是有几亩地出息,但那也只够糊口,所以,姐姐,那些银子,能不能先还给我们?”
陈小碗眼睛红红的,她这几年过得好,没吃过什么苦,养得皮肤白净,看着确实有几分楚楚可怜。
秋月点点头,绕了这么长一个弯子,总算说出来了,“所以你们今天来,是要把那六百两银子要回去的?”
秋星的头埋得更低了。陈小碗答道:“请姐姐谅解,我们实在也有难处。”
秋月叹了口气,“我也想把银子还给你们,只是你们来晚了几天。前儿二叔已经带着银子去了省城,现在只怕进了秦家公子的口袋。”
“这么说我们的银子是拿不回来了?”陈小碗急道,随即又讪讪的说道:“姐姐,我不是那个意思。”
“没事,我知道你们是什么意思。”
秋月只觉心口一阵阵地痛,这便是她含辛茹苦养大的弟弟,亲手为他娶的媳妇。
她心里清楚陈小碗为何会这样做,皆因杨树得罪了权贵,担心会影响陈光霁参加科考。
再加上陈林仕途无望,这辈子最多也就是个秀才了。
而陈光霁前程似锦,未来一片光明。
秋星之所以会答应回来讨债,想必是陈小碗已经跟他权衡过利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