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事不好了!”
沈纪善一身官服挂住大堂中的桌椅板凳,稀里哗啦,茶壶茶碗摔碎了一地。
“老沈!莫慌,让他们与那些商人一道参观,我在白岚书院准备了三只锦囊!”
漳州境内,一条黑色的柏油路。
朱元璋摆手让他把马车停在一边,看看这些人什么情况。
蒋瓛只好照做。
却发现肯花一百两走这怪路的商人竟然还不在少数,什么样的都有。
朱元璋不禁啧啧称奇,现在全国各处,哪怕京城附近,都遍地荒山野岭,人烟稀少,这里不仅良田遍地,还有络绎不绝的商人,还都是这种一人来高的大货车,全由匹配的高头大马拉着,在这奇怪的黑路上疾驰。
朱元璋赞叹着,内心中又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一路以来的见闻,大大出乎了他的认知,竟然觉得,这蛮夷之地,似乎并不比应天差。
关键是自己竟然毫不知情,如果真的让他们这么欺上瞒下的暗中发展下去,迟早……
难道荧惑守心的预兆竟会应验在这里吗?
吾儿朱标的气运难道就是被这里冲掉的,才大病一场吗?
不行,一定要看个究竟,不行就……
一股狠辣的念头一闪而过,正好被范瓛捕捉到那细微的表情变化。
吓出来了一身冷汗。
随即朱元璋又有些怅然,自己也是穷苦农民出身,怎么能对让百姓吃饱饭的人起杀机呢,看来自己的确杀业太重了,可那都是为了大明的江山,为了贫苦老百姓不被欺压!
他问心无愧!
经过漫长的等待,账房的先生挥毫泼墨,汗流浃背。
书册堆了一摞又一摞。
看得朱元璋二人不住仰头。
朱元璋偷偷绕到他背后看看究竟记录了什么。
“山西大同的煤老板,王富贵老爷,驷马大车五十车煤炭,缴一千两税银。”
“海外胡商买买提老爷,万担帆船石漆一船,缴一百两税银。”
“缅甸宣慰司,翡翠原石十车,缴五百两税银。”
“吕宋、爪哇藩商,百船珍贵木材,缴五百两税银。”
蒋瓛一见就怒了,一把揪起那账房先生:
“好个胆大包天的闽王爷,谁准许他私自拦截贡品,征收税银的!”
账房先生也不惯着他,吩咐左右兵丁:
“来,你们几个,给这位爷请下去!”
朱元璋什么大场面没见过,骤然之下可能会略微惊慌,见多了也就知道这里不同外界,乃是他侄儿治下的另一番世界,老朱护短,自家侄儿天赋异禀,他自然也是高兴的,只不过……
老朱老奸巨猾,早就躲到了一旁,看蒋瓛的笑话。
有洋相看他出就是了。
四周的各地藩商也都在看他,不清楚这个人是干什么的。
那些带他们来的盗匪面面相觑,苦着一张脸将蒋瓛拉了下去。
蒋瓛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梅新基摇了摇头,想说他两句,看到沈纪善冲他使了个眼色,只是不住唉声叹气。
老沈早就慌了,他也曾经在太和殿一角偷偷瞧过万岁爷的龙眼,虽然时隔多年,可是记忆犹新。
这一路上谨小慎微,生怕说错了那句话,给闽王爷招来杀身之祸,故而一反常态,沉默寡言起来。
朱元璋十分庆幸自己见机快,不然这万众瞩目的尴尬可不是常人能承受的起的,不禁有些同情起范瓛这个傻大个。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蒋瓛身为锦衣卫都指挥使,本身职责便是监察百官,直接对皇帝陛下负责。
这是他的职责所在。
朱元璋此刻一双摄人心魄的明眸又眯了起来,狠辣和护短在他的脑中不断交换着看法。
蒋瓛不过是把刀,而老朱,却是那背后的刽子手。
别看平日里轻易不发言,那是真的瞪眼就杀人的!
当然这一切都是为了他的黎民百姓,留给朱家的大明太平盛世,他内心的希冀,燃尽自己来构建的理想国。
终于等到他们登记,老朱爽快的交了一百两纹银,这次将瓛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