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想,自己竟然给了大齐无比尊贵的小侯爷一巴掌。
而这一巴掌用了全力,谢湛还没有避开。
那红痕在他精致的脸上十分显眼,谢湛眸子里有一瞬间的茫然。
苏妙卿也愣住了。
这只是下意识的动作。
她的记忆永远停留在前世最后,那些男人强迫着她,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导致苏妙卿现在,若是被男人触碰靠近,身体都会下意识颤栗。
她一把抱住了头,也顾不得那些疼痛:
“对不起,对不起……”
仿佛只要一味的道歉,就能将脑子里那些不好的事情全部挥去。
谢湛看了她许久。
看她将自己蜷缩,保护起来,犹如将自己困在壳里,壳外面长满了保护自己的刺。
“我曾经南下的时候,曾经到过海边。”
不知怎的,谢湛便说起来。
“那里的渔民尤其喜欢捕一种鱼,那鱼通体黑色,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倒刺。”
“只要触碰,便会鼓起刺来保护自己,因为这个,处理起来相当麻烦,所以价格也很贵。”
“有一次我去海边,看到了刚捕上来的这种鱼,出于好奇碰了它一下,结果被扎出了血。”
没想到,谢湛会给自己讲曾经的事情,苏妙卿愣了愣,慢慢抬起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然后呢。”
她慢慢问道。
“然后,那渔民当场就将它杀了。”
“剥了它的皮,将它的肉剔了,并不断给我道歉,希望我饶恕他。”
“你说,在这个故事里,是谁有错?”
他认真的对苏妙卿发问。
谢湛是鲜少有说这么多话的时候。
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在苏妙卿心里已经定了格,所以在他如此询问自己的时候,她竟真的认真的去想了一想。
鱼没有错,它不过是想保护自己。
渔民也没有错,他也只是靠这个行当来养活自己的家人。
谢湛也没有错,只不过是难以掩盖自己的好奇,这是人之常情。
那到底是谁错了?
谁都没有错。
“对,谁都没有错。”
“所以你就是那条鱼。”
“你没有错。”
谢湛轻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声音如同冬日里吹来的第一缕风,吹的人心里丝丝缕缕最终让人安定下来。
苏妙卿终于从无法抑制的回忆里出来,她愣愣的看向谢湛,而谢湛也伸出手,绕过她的颊边,到她的脑后。
脖颈上绑的绷带紧了紧,苏妙卿这才回神。
“这里的带子松了,大夫说过,这个地方你伤的很重,甚至露了些皮肉出来,所以一定要好好养着,现在要是接触空气,很有可能会发炎。”
她一愣神,脸上突然有些发热。
原来,谢湛只是想给她脖子上的绷带系一系。
而她不分青红皂白的,就打了谢湛一巴掌。
“对……对不起……”
这次的道歉,不再是被恐惧支配。
苏妙卿真心实意的对谢湛说了这么一句。
“没事。”
似乎想伸出手摸摸苏妙卿的头,可是谢湛的手停在她的发顶上面,顿了一顿,最终还是将手收了回来:
“好好休息。”
谢湛离开了苏妙卿的院子。
他大步走出来,摸摸自己发红的脸,显见的有些沉默。
不得不承认,谢湛比苏妙卿心情更要复杂。
不为别的,为的是,他只想搞明白,苏妙卿心里那股没来由的恐慌到底因为什么。
他还记得,那些大夫给苏妙卿医治的时候,明明在昏迷之中,她却是不断的在挣扎,在哭泣,在喊着:
“别碰我,别碰我,求求你们别碰我!”
她挣扎的是那样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