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海，酒醒了。

他站着，没有逃走，小腿暗自发抖。他看陈亮过来，僵着脖子，粗声大气地叫：

“草泥马，劳资今天弄死你！”

嘴上这么说，旁人拉扯，他并没有挣脱，反倒顺势被拖走。那副样子，好似很不甘，但拗不过众人。

其他人，也劝起陈亮。

与之前相比，拉架的人多了。人情冷暖，可见一般。甚至几个老人，走上前，拍着陈亮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

“小亮，你海叔喝多了，你这么大怎么还不懂事。”

倚老卖老之姿，根本不需要描述。

陈亮面无表情，连瞥一眼也没有，冷冷吐出两个字：“让开”

两个老人，迟疑着，还是退到一旁。惟有第三个，瘦骨嶙峋，恼怒地盯着陈亮。

“越战时，劳资杀过的人――”

“滚！”

陈亮猛然睁眼，一瞪，身上气势腾腾。

这老人吓得一抖，脸色惨白，不觉后退四五步。别人拉他到一旁，他嘴唇颤抖，一句话也没说了。

若是真勇武，曾经，也不会如此不堪。大家都明白，他，不过逃兵。

陈亮扫视一圈，一句话没说，众人自动让开。

此时此刻，他那身血衣，才不使人觉得狼狈。相反，他们看着，只觉得有些恐惧。尤其是，脸上还有伤口。

应该说胸膛，一道口子，狰狞如百年蜈蚣。

簇拥陈海的人，见陈亮直直走来，面面相觑。他们也被镇住，劝也不敢，退也拉不下脸。

陈海额头，布满了冷汗，犹自强撑着不愿认怂。

并没有废话。

陈亮上前，冷着脸，直接出手。与之前并无两样，只是放慢了速度。

这样，痛苦更清晰。

一时间，杀猪般的惨叫，在这片土地上空飘荡。就是没有前来的人，在家里也不由停顿，竖起耳朵听这惨叫。

约莫数分钟，惨叫声才停下来。

好奇的人出来，走到村子后半段，看到水泥路上满是人。中间地带，空出一大块，陈海躺在那儿，哎呦哎呦叫个不停。

其他人，尽皆沉默。

陈亮没放狠话，也没什么举止，打完之后便转身回家。然而，越是如此，气氛越是压抑。

这个时候，谁看不出陈亮的本事？

陈海的媳妇，见陈亮走远，这才扶起陈海。她一边忍着叫骂，一边低声说：

“算了吧，别惹事了。”

陈海没理会，一直叫骂，看向陈亮的眼神十分怨毒。

然而，他不敢放狠话，只敢把气出在媳妇身上。直到回到家中，一众亲友安抚，他才狂妄地叫嚷起来。

“等着吧，妈妈的，劳资找人弄死他。”

这叫嚷，不仅仅是叫嚷，他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陈海会不会报复？

这个问题，陈亮心里也有数，可是却没什么办法。总不能，杀了对方吧？无可奈何，他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当然，真到那一步，他也不会手软。

以他现在的心性，或者说一贯的心性，并不觉得人命多么宝贵。

真的，人贱如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