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静静洒在山水之间,洒在荒凉的田野,洒在房屋错落的陈家村。
陈家村,默然不语,如同陷入沉睡的老牛。
只有一些牛虻,嗡嗡乱叫,在其周围飞舞。那是孩子们,格格笑与哇哇哭,是一些狗偶尔的吠声。
更多的,是长久的寂静。
陈亮衣衫褴褛,满脸血污,扛着长枪走在田野上。他在笑,清白少年,眸子清澈如水。
好似少年时,放学回家。
不一会,红砖青瓦在望,院子里的老狗也躺着,下巴枕在前腿,眯眼晒太阳。
这条老狗,已有八个年头,陪伴陈亮整个青春。如今,它已经老了,被栓在院子里。
如果不是这样,与陈海吵架,它早就冲上去。
正是有前科,余老太才把它栓起来。它还是那么警觉。陈亮从田埂跳进院子,它一下竖起耳朵,整个身子站起来。
“呜~汪!”
它看到陈亮,亲热地扑过去,舌头舔着陈亮的手。
“好了,好了。”陈亮一边笑,一边摸它的脑袋。
它眯起眼,比晒太阳还享受。
陈亮与它闹了一会,走进屋里,把东西放到墙角。然后,他洗把脸,喝了三大杯温水。
家里很安静。
穿堂风轻轻吹过,映在地上的光影,跳舞似的摇晃起来。窗帘飘起,落下,发出哗哗的笑声。
陈亮放下茶杯,不由看向卧室――那道半掩的门――看到外婆安详地躺在床上。
昏暗之中,阳光在她脸上荡漾。
陈亮再次笑了,笑的眼睛弯成月牙。雇佣兵如果看见,肯定不敢相信,这真是与他战斗的人?
就是熟识的朋友,见到这一幕,也会瞠目结舌。
这家伙,真是面瘫陈?
陈亮自己也会诧异,如果亲眼看见的话。他在家里,一直挂着这笑,轻手轻脚地走动。
无论是洗浴,亦或是换衣,更或是斜日西坠准备晚饭。
“奶奶,吃饭了。”
饭熟菜香之后,陈亮解开围裙,朝着卧室轻声喊叫。
没有动静。
余晖静静落在墙上,红彤彤,毛茸茸,仿佛小孩子的涂鸦。恍如梦中世界。
陈亮犹挂着笑,走向卧室,推开半掩的门。他不觉放轻步子,来到床前,轻轻推余老太。
他的手,温热的,碰到她的手――冰冷冰冷的。
他不由愣住,笑容还没收回。
他不敢相信,左手微颤,再次握住她的手。
冷的,如一块冰,如一块槁木。
“奶奶,奶奶。”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轻声叫道。
一遍又一遍。
没有回应。
余老太躺在床上,面容安详,嘴角挂着微笑。
陈亮怔怔站住,很久没有动。
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晖,从余老太的脸上消逝。
稍微一闪,似挣扎。
终于,卧室陷入昏暗。
陈亮在昏暗中,艰难地抬起右手,抬在空中很久很久。就像儿时,他站在街头,不知道怎么回家。
那时,奶奶会来,牵起他的小手。
没有说话,没有哭,他只是怔怔的。他的视线,由床上移到旁边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