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日。

金州，彻底入冬了。

李斩结束了冥想，来到窗前，伸出手，接到了一片雪花。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换上厚衣，走到里县街面上，人比平日里少多了。

到了这个时节，做工的人归乡，本就在乡中的人，也彻底闲了下来。

有家底的人家，置办年货。

没家底的人家，也凑合着过。

再有一二十日，便过年了。

李斩漫游了一阵，想起些什么。

他四处逛寻了一遍，寻了些铺面，大包小包的采买了许多，弄了个颇夸张的行囊。

腊肉腊肠、对联窗花、果脯糖丸、猪肉羊肉、蜡烛灯油......

一应过年用得上用不上的，他都买了一些。

扛着这么一大包，李斩便往十沟村去了。

路过卧虎丘时，他来到王有德的神龛前，伸手拂去了上头薄薄的积雪。

他又取出一包香来，摸出五六根，以法力施了一个点火术，将它们都给点了，插到神龛前的香炉里。

这些小法门，所费法力不多，除了那些个点化器具活动，其实要不了一缕戾气，奈何戾气施法，最少也得是一缕，这方面来说，还是用法力施法来得划算。

一道清气从神龛中飞出，化作王有德模样。

王有德向李斩行礼道：

“李壮士，这是要回村了？”

李斩点头回道：

“有些时日没回去了，现下闲了，便回去看一眼。”

王有德跟李斩寒暄了一阵，小心翼翼问道：

“李壮士，我听闻瑞山有一位血海杀主，报出的名姓......”

李斩回道：“是某家。”

这一回答，王有德当即身子一颤，小心地道：“壮士......”

李斩露出笑意，继续道：

“那瑞山山神包庇响马，还想从某家捞人，某家忍不了他，便给他打杀了。”

王有德见到李斩笑了，心里更慌：

“是......是，道友杀得没错，这，我想起洞府里还有些事情要办，先告辞了，告辞！”

言毕，王有德身子一晃，钻回了神龛里。

李斩也不去管他，对着神龛行了一礼后便继续往十沟村去了。

自打一开始，李斩就没想着躲躲藏藏。

他已不是刚来此世时的气候了，他如今已摸清了地祇们的大概情形，又有手段傍身，许多事情不必去怕。

地祇们只受契约节制，所得保护却也少。

平日里被打杀了，也不过是清查点数的时候再补足额缺。

据钱永所言，这世上，死人多，地方少。

而阴神地祇，动辄便是几百上千年，不挪窝的，一个萝卜一个坑。

有时上官们恨不得能多死几个，好安插自个的人去分润香火。

底层地祇，一部分是本乡本土有功的，还有一部分是作为孤魂，被上层地祇摄去听用，用了许多年后，地方上有了员额，安插进去的。

当然了，也只限小山小河，小村小镇的土地是能被安插的。

到了城隍这个级数，往往是一些道门子弟飞升不得，改做阴神时通过仙家路数考取的，亦或者是真正的名人、有功的朝臣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