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天觉得今天真是遇了鬼了。 放学后,骑车才回到鹿青巷巷口,就见到一辆黑色悍马稳稳当当堵在了巷子口上,那来自A市的车牌号,祁天一眼就认出来了。 A市简称后那一溜的数字05024,特别扎眼。 祁天知道祁轶国来了。 但他一点都不想见他,给刘洵发了一条短信,就掉转车头走了。 窝着一肚子火,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转悠了一会儿,在路边看到了一家网吧,祁天锁了车进去。 当年新出了一款热血格斗网游,很火爆。 在A市时,祁天和身边的几个朋友都爱玩,几个人一起打怪升级的感觉很爽,但离开A失后,烦心事太多,他已经很久没玩过了。 上线的时候,死党白然也在,见他上线,立刻发送了组队邀请。 紧接着手机就响了。 屏幕上闪着的“白狗”两个字,祁天接了起来。 白然:“天哥,我真的想死你了。” 祁天:“滚犊子,别贫。” 白然:“祁天,我怎么觉得你心情不好。” 祁天不想理他了,直接挂了电话,在游戏对话框里发了消息:玩游戏。 白然也没问什么,换上装备,和祁天一起进游戏了。 祁天将游戏里的小怪都当成了泻火的对象,打得十分生猛,操作走位也特别风骚,网吧其他的玩家,见了,都朝他身边凑。 惊叹叫好声不断,祁天很烦,却没说什么。 打完一局,有人拍他肩膀。 祁天回头,一个叼着烟留着飞机头的男生,笑着对他竖了个大拇指,“兄弟,打得真牛,要加入我们帮会吗?” “不了,我有帮会。” “退了。” “……” “哎,兄弟,我们帮会很厉害的,一般人想进都进不了的。”飞机头还在锲而不舍地劝说祁天,“你这水平进帮,我给我们帮主说说给你一个副帮主当当。” “我说了!我不进!别烦我!” 祁天本来就一肚子火,被这人烦着突然就忍不住了,口气十分强硬。 他特烦这种自以为是的傻逼,没再看飞机头,又进了游戏。 飞机头眯着眼,盯着祁天,又比了个大拇指:“兄弟,你牛!” 这次带着羞恼。 飞机头技术不太好,连打几局,每局不超过十分钟,就被人干死了。他气得狠狠锤了键盘一下,又回头盯着祁天的后脑勺,骂了一句:“拽个屁啊!” 他旁边坐了一个男生,穿着二中的校服,在看二中的校园网。 飞机头收回目光的时候,瞥过屏幕,见到一张照片,看角度像是偷拍的。 单眼皮,冷漠脸,浑身散着一股拽拽的劲儿。 这不是打游戏那小子吗? “他是谁?”飞机头问,烟喷到男生白净脸皮上。 男生咳了两声,怯怯地说:“祁天,二中的。” 飞机头觉得这名字有点熟,琢磨了一下,猛地站了起来,“操,这不是打大虎的人吗?” 大虎就是那黄毛。 青龙帮的人虽然都挺中二脑缺的,但是人心齐啊,兄弟被打了,这个仇不能不报,如今碰上了,正好了。 迅速在群里发了消息,号召了网吧里的帮众们,飞机头动了动脖子,捏着骨节,誓要好好收拾祁天一顿。 回头一看,祁天刚刚坐的座位已经没人了。 // 白然那头被他妈揪走了,祁天一个人玩着也没劲,结账出了网吧,在隔壁的小超市买了包烟出来,想着今晚去哪里住时,就迎面碰到了探头探脑四处张望的飞机头。 飞机头看到他,迷惘的脸上,瞬间凶相毕露,“你就是祁天?” 祁天歪头盯了他两秒,冷漠应了,“是我。” 他看出来了,这飞机头想找茬。 “快过来,人在这里!” 飞机头朝巷口喊了一嗓子,呼啦啦就围过来一群流里流气的男生。 小鬼比阎王难缠。 天色发昏,路边行人看到这群小流氓都绕道而行。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青龙帮的张风,你昨天打了我兄弟。”飞机头说:“我们青龙帮也讲个规矩,你打了我们的人,我们必须讨回来,你跪下叫声张爷爷,我可能……我操,你找死啊。” 飞机头说得真起劲,祁天双手插在裤兜里,长腿一伸,就将飞机头踹到了地上。 “让开!” 他冷冷的说。 其他几人愣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朝祁天冲了上去。 祁天抓住最前面一个人的胳膊,一转一拧,脚上再一踹,对方就哀嚎着捂住肚子半天直不起腰。 飞机头骂了句脏话,掏出把刀从地上蹦起来。 “老子要废了你。” 乍亮路灯下,锋刃流过一缕银光。 祁天皱眉。 粗粗看去对方约莫有七八个人,现在还掏出了刀,他就是再能耐,也不可能一下对付这么多人。 禁锢太久了,他其实很想狠狠打一架的,但又不想将事情搞大。 他环视一周,望向不远处那片工地,思绪飞快地转。 这时技校的人围了上来,同时祁天眼疾手快,避过对方挥来的拳头,又一脚踹向一个小个子的下盘,小个子栽倒在地。 包围圈出现了一个裂口,祁天趁机朝工地方向跑去。 风声呼呼地绕过耳畔,小流氓们紧跟而至。 脚步声,叫骂声,和风一起灌进耳里。 那一刻,祁天觉得自己的血沸腾着,燃烧着,有什么东西就要抑制不住了。 // 远处高楼,透出的辉煌灯火。 照亮了黑漆漆的工地。 乱石嶙峋的地面,随处都是废弃的石料,钢筋,随地取材都可用,更深处有处荒废的工棚。 祁天看准了,加速朝着工棚的方向跑去。 祁天的死党白然是个军二代,他爸对他特别严还特别狠,从小就要求白然学各种军体拳不算,还把他扔到那些军官里对练。 说白了,就是单方面挨揍。 祁天从小就和白然厮混在一起,自然也学了不少本事,当然也挨了不少揍。 一身打架的本领,都是在对练被摔打中练出来的。 货真价实,不是花架子。 跑到工棚前,祁天就地捡起一根一米长手臂粗的梁木,握在手里,颠了颠重量,嘴角缓缓扯出一丝笑。 几秒后,小流氓才赶到,一个二个喘得像狗。 飞机头撑着腿,指着祁天,“看……看你还朝哪里跑。” “我不跑。”祁天说。 下一秒,飞机头又倒在了地上,捂着脚,嗷嗷叫。 刀脱手,落在了乱石缝里。 背靠着工棚,祁天出手快狠准,很快就将七八个人都撩翻在地。 刚刚打斗时,衣服被撕烂了,钱包手机都落在了地上。 祁天冷冷扫过那群躺在地上哼哼的小流氓,拂了拂衣服上的灰土,弯腰去捡。 一道劲风朝后闹袭来,祁天敏锐地意识到了危险,快速闪躲,就地一滚躲开了,但后肩上还是重重地挨了一下,像是被什么锐利的东西刮伤了,肩胛处到后背,火辣辣的痛。。 “小子,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挨一下就趴下了。” 黄毛咧着嘴,朝祁天笑。 祁天翻身坐起,整个胳膊都麻了,他想去捡那根棍子,被红毛一脚踢开了。 旋即,彩虹团其他两个人,迅速上前按住了祁天。 “你妈逼,现在才来。”飞机头呲着牙:“好好收拾这小子。” 黄毛:“闭嘴吧你,老子看到群消息赶去网吧,打听到消息又跑来这里,够快了!” 彩虹团刚刚看到混战,就悄悄缩边,朝祁天摸了过去,趁这祁天不注意偷袭了他。 黄毛手中拿着一根带着锯齿的铁棍,指着祁天,“小子,逞强逞够了,该老子了,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 说着,脚踩上了祁天的白衬衣。 // 邵一点一瘸一拐跑进工地时,彩虹团早就跑得不见影了。 工地很大,高高耸起的乱石堆影响视线,她转悠了一会儿,听到了隐约的人声,忙朝着那方向摸去。 绕过一堆石碓,她终于找到了人。 远处朦胧的灯光,照着乌泱泱的人群。 小流氓们歪七扭八的站着,祁天背靠在一间废旧的工棚上,头低垂着,一只手臂耷拉在面前,看起来很狼狈。 黄毛的声音飘过来。 “有种啊,受伤了还这么能打,你再动,信不信老子打爆你的头。”黄毛挥舞着手中的棍子。 邵一点呼吸都抽紧了。 “喂!”她颤抖着声音朝那边喊。 一群小流氓齐刷刷地回头,祁天也抬起头,看了过来。 光线太暗了,邵一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她就是知道祁天在看她。 心口一热,邵一点差点哭出声来。 黄毛认出了她,“卧槽,你这个丫头还敢出来,我要……” “你们快走,我十分钟前已经报警了,警察应该很快就要来了。” 邵一点突然举起手中的东西,四平八稳地喊,“我有手机,你们再打人,我现在就拨通电话,让警察听听。” 沉默了几秒 ,飞机头瞪着祁天:“算你走运。”然后咬着牙喊了一声,“走。” 一群人搀扶着走了。 黄毛经过邵一点时,用手戳了戳邵一点的肩膀,哼笑着说:“你给我等着。” 邵一点消无声息将手中的东西,朝身后藏了藏:“我等着的。” 那群人走远了,邵一点迈着发软的脚朝祁天走去。 深一脚浅一脚,踩着不平的地面,在距离祁天不足一米的地方时,没踩实,扑跪在了祁天面前。 握着的“手机”,飞落在了祁天脚下。 祁天:“……” 刚刚听邵一点的话,他就诧异,邵一点哪里来的手机,此时看到脚下的东西,本来紧绷的嘴角,没忍住微微上扬。 “小结巴,你骗人的时候还挺稳的啊。” 那东西是一截黑乎乎的,像是被火烧灼过的木头墩子。 闻言,邵一点窘得将头埋在地上,半天抬不起来。 祁天又说:“你帮了我一次,就不必行这么大的礼了,快起来吧。” “你别、别说了。”邵一点埋着头,声音闷闷地传来。 祁天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 打了一架,身上还火烧火燎的痛,听到邵一点结结巴巴的声音,祁天没来由的心情变得特别好。 “我不说了,你快起来吧。” 邵一点稍微动了动,撑着想爬起来,脚踝处一阵痛,又单膝跪了下去。 祁天:“……” 祁天看出来了,走到邵一点面前,双手抱着她腋下,抱孩子一样将她提了起来。 等邵一点站稳了,他转身,背朝她蹲下,“我背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