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冷哼一声，冷冷说，“我察觉你心中有动摇，我给你一次机会，一次放弃的机会。”

“阁下怎的竟变得如此大方？”孟群清淡一笑。

“看你可怜罢了。”

孟群的笑容猛地僵在脸上，这句话似乎狠狠地刺到了他心中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让他再无力伪装。

看他可怜？

真是讽刺。

不过片刻，孟群回答道，“继续。”

“我可以给你点时间，你可以再想想。毕竟……这是你唯一一次后悔的机会。你们都说天下没有后悔药，今日我便给你这个机会，你是接还是不接？”

“阁下，我继续。”几乎立刻，孟群又说了一次自己的决定。

“好吧……随你。不过，别忘了诸事皆有代价。”

声音消散的同时，一切都恢复了原样，空中的落叶慢慢飘落于湖面，泛起圈圈涟漪，搅碎了湖中一轮皎洁明月。

“呼~”孟群向空中长叹一声，片刻后，万般心事皆收于心中：凡事都讲究因果轮回，你种了什么因，就会得到什么果。巧巧你是如此，你父亲是如此，我也是如此。你们做了你们的选择，种下了你们的因，现在该我回报你们……结出的苦果了。

有的时候，我在想。若我没有来京城便好了，若你父亲没有以权谋私便好了，若你没有见过我便好了，若你……没有害死她……便好了。若是如此，她便可以好好地活着了，你便可嫁给其他人了，我也不必活成这副鬼模样了。可惜。可惜啊。这世上哪有什么后悔药可吃啊……

沉思片刻后，孟群感受到怀里的人不舒服地动了动，往他的身边又靠了靠，看样子想是冷到了。

自己虽不怕冷，但关巧巧可扛不住。孟群这样想着，抬脚离开庭院，往关巧巧的暖阁走去。

天瑞九年，三月，清明前一天。有人曾书：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微雨显寂寥，故地引愁思。清明，永远是个沉重的日子。

春雨绵绵，一男子身穿白衣，手执一把油纸伞，踩过泥泞，来到一无字碑之前。是的，无字碑。这里是陵园，不过这里的碑都是无字碑。这里的人大多身份尴尬，其家人无法将其光明地下葬，便安置在这里，寄托其思念。无字碑的意义也会随着拜祭之人的死亡，真正地灰飞烟灭。而那时埋葬在这里的人，也会成为真正的无名之人，再无人惦记，再无人拜祭，再无人知晓。这样想来，这里倒也不是个好去处。

白衣男子温柔地抚摸着石碑，眼神温柔，像是在看自己的至宝。小心地用手中的油纸伞遮住石碑，自己半跪在碑前，轻轻地放上一枝盛放的桃花，“桃花开得很好，便折了一枝给你送来。我本不该来这里的，但我想你了。阿月。我先是让你等了我四年，之后又是三年，你可恼了？你再好心等等我吧，不会太久了。我一定到那里向你赔罪。”拿出怀里的酒袋，将酒水与雨水一同饮下。“三年里，我没有沾过一滴酒。今天我很高兴。阿月。”

雨渐渐大了起来，淋湿了男子的衣服鞋袜，雨珠顺着墨发一滴滴地往下掉，男子笑道：“若是你还在就好了，你肯定又要唠唠叨叨了。”

滚烫的泪水夹杂着冰冷的雨水，湿润的头发紧紧地贴着男子的脸部，整个人看起来十分地……狼狈可怜。

谁能想到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才俊孟群，竟然会失态到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