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师继续说,“早上听人说,你过年不回家,要一个人在这里,这怎么行呢,冷冷清清的,也不安全,你要不嫌弃,就陪我回家过年。”
林莺刚要摇头。
秦老师却说,“别忙着拒绝,你听我说。我们家人口简单,只我和儿子媳妇孙子住在一起,儿子今年出国交流,过年回不来,余我们娘仨在家。
孙子一放假天天不着家,儿媳妇要忙家务和应酬,我这老太太见天一个人,冷清得很,你来陪我,倒是全了我的福气。”
林莺心头酸酸软软,热泪隐在眼眶里,来自慈祥睿智的长辈的无私关怀一下子击中了她。
秦老师何至于没人陪,只是可怜她一个人在此,怕她孤单,才好心邀她一起回家。话这么说出来,也是想减轻她的心理负担。
她何其幸运。
秦老师欠了欠身子,拉过林莺的手,轻轻拍了拍,“你别难为情。我一直没告诉你,我看到你,像看到年轻时候的我,打心眼里觉得亲近,你要不嫌弃,就当我孙女。”
林莺忙道,“不敢,我何德何能……”
秦老师摇摇头,“不,这是咱俩的缘份。我当年也是大家庭出身,读女子学校,出国留学,后来遭逢国难,不顾家人劝阻回国,认识了我先生,一起参加革命,前半生也算跌宕起伏。
战争结束后,我先生去大学教书,我来到刚创建的新都影视艺术学院,一干就是三十年。
如今退休,得养天年,倒时常想起年轻时候,你和我年轻时一样,带着一股莽劲,打不倒捶不烂,野草一样顽强。演戏又有灵性,我很喜欢你。
你就不要推辞了,就当陪我这个老太太过年,热闹热闹。”
秦老师一锤定音,拉着林莺起身,“我儿媳妇在路上了,你赶快去收拾行李。也不用多带,家里都有,只带几身换洗衣服就够了。”
林莺感激地看了眼秦老师,不再矫情,快步回宿舍收拾行李。
一个人过年没什么,同样是24小时,只不过人们赋予了那一天不同的意味,这一天便显得格外郑重。
她觉得自己可以独自应对。
不过,在举国欢庆、阖家团圆的时刻,一个人总会有一点点孤单,有一点点想家。
何况基地只余她和值班大叔,饭堂关门,热水停供,说起来有点凄惨。
有人真诚地请她一起团圆过年,这个人,还是她敬重的长辈,她想不出理由拒绝。
秦老师一直以来对她爱护有加,她感受得到,也不由得心生亲近。
异世的她,心神紧绷,衣不解甲,是秦老师让她感受到陌生长辈的温暖,让她可以探出头,稍稍喘息一下下。
也许这就是她拒绝马胜男和陈文娟,却愿意和秦老师回家的原因。
于是在过年前两天,林莺第一次离开呆了四个多月的剧组培训基地,踏入新都。
新都此时满街过年气氛,红色的灯笼点缀掉光叶子的枯枝,和灰绿的松柏。
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自行车挂满年节用品,人人脸上洋溢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
司机在小院子门口停下车,帮忙拎下行李包,然后开车走了。
林莺把秦老师和自己的行李包都拎在手里,略显拘谨地跟在秦老师身后,走进整洁的小院。
在车上,秦老师已经做过介绍,儿子姓季,儿媳妇姓赵。
赵阿姨长相柔美,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说话也很温柔,她很客气地将林莺请进客厅。
秦老师笑呵呵地说,“不用和她客气,就当是一家人,随便一点。”
赵阿姨明白了分寸,让林莺自便,自己赶紧进厨房烧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