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招呼几个小伙伴一起挖了半天,里面根本没有田鼠,却发现了一个宝藏。”爷爷满脸神秘。
“难不成是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
二筒没个正形儿,调笑道。
“是田鼠的粮仓。”
爷爷拿起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像模像样地画着,
“一共分了五个仓,大米高粱黄豆高粱米花生仁,井井有条,比人收拾得还利索。我们高兴坏了,扯开衣角,洗劫一空,约莫着足足有三斤。”
“三斤!”二筒有点儿惊讶。
自己虽然生在天堂坳长在天堂坳,但最近这几年由于气候的变化,田鼠早就绝迹了。
他从未有过如此奇妙的经历,不由愕然,“够能存的啊!”
“估计是一家老小过冬的全部口粮。”
爷爷微微叹了口气,目光飘向遥远的地方,那里有他回不去的童年时光,
“第二天,我们又去看,塌了一半的洞道尽头架了截干巴树枝,一只大田鼠脖子卡在上面,俨然已经咽气多时了。”
“那它也太倒霉了吧?粮食被偷,还意外身亡。”
二筒的情绪被感染了,开始同情田鼠。
“不是意外,是自杀。”
爷爷撇了撇嘴,
“它知道熬不过这个冬天,索性一了百了,吊死拉倒。”
“我靠,这耗子成精了!”二筒猛地一拍大腿。
一瞬间,万物皆有灵性这句话有了特别具体的呈现,
“它还会上吊?”
“跟人一样,走投无路的时候,就容易想不开。”
爷爷站了起来,指着天堂坳中郁郁葱葱的草木,感慨道,
“但再难,也有拨开云雾的一天,人生三起三落不到头,必须咬着牙坚持下去。”
初秋的风,微凉爽利。
吹过山尖,吹过山坳,吹得花草频频点头,吹得林木不停招手……
它们仿佛也记得点儿什么。
二筒跌坐在坟前,先是给爷爷倒了杯酒,犹豫了片刻,又给隔壁的父亲补了一杯。
就算没感情,但好歹是亲父子,他做不到那么决绝。
由田鼠上吊延伸出来的话题,原本是用来劝慰失意者的。
但即将走上人生巅峰的二筒,竟也有类似的惶惶感。
他仰起头先干了一杯,随后扯出一根辣条,倚着墓碑,边咀嚼边嘀咕:
“爷,有人要给咱家投资一个亿,你敢信不?”
照片上的爷爷不置可否,又把这个皮球踢了回来。
“我本来还挺激动的,觉得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但昨天半夜,那个投资方代表居然跟另外一个客人打了起来,起因是抢女人。”
想起昨天半夜的混战,二筒摇了摇头,
“我现在真的很质疑他的专业性和真实性。”
这些年大饼吃了不少,谁也不可能永远是一张白纸。
“还有就是那个胡贝朵……”
一想到被耍了,二筒才平息下去的怒气又升了起来,
“说什么有女粉丝对我一见钟情,结果全都是她假装的,你说气人不气人!”
“气人,也不气人。”
突然,一个苍老沉着的声音响起,在渺无人烟的山坳中格外轻灵,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得饶人处且饶人。二筒,你不是个小心眼的孩子,不应该被这种事情困扰。”
声音越来越近,转眼就到了跟前。
二筒抬头一看,只见爷爷正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和墓碑上照片里那个他的表情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