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火已经烧到了头顶,眼看就要成为燎原之势。
三筒一分钟都等不了了,迈开腿就往场院外走,
“如果你不说,我就去跟别人打听,不管花多长时间,总能把这人找出来!”
“你站住!”
天边泛起鱼肚白,当黑夜褪去,山间的一切又变得明朗起来。
见三筒实在太冲动,二筒赶紧叫住他,
“我再跟你说一次,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如果付六真和人贩子勾结,我们一定要想办法将他绳之以法,而不是用私刑。
这些年,被他害过的人,肯定不止我们家。”
二筒说得很有道理,但三筒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仇人在眼前,他没办法理智。
先打一顿痛快了再说。
对他而言,这些年身体上受的苦和累还在其次,最致命的是因为误解而对爷爷产生的憎恨。
爱和恨两种情绪在小小的身体中交织,啃噬着他尚不成熟的灵魂。
多少次午夜梦回,三筒重新回到了天堂坳。
在老宅中,在场院里,在皂荚树下,他依然是爷爷最疼爱的孙子。
虽然日子并不富裕,但却真的开心快乐。
可一旦醒过来,巨大的失落感又瞬间将虚幻的幸福吞噬。
他懊恼地抓着头发,痛恨自己为什么还对那样一个恶毒的人难以忘怀。
在漫长的黑暗的颠沛流离中,这种情况反反复复出现,折磨得他痛不欲生。
直至今日,三筒才明白,原来爷爷并没有错,自己也没有错,都是那个该死的付六!
如果没有他,这一切又怎么可能发生?
见三筒对自己的警告置若罔闻,依旧我行我素往外走,二筒跳起来跑到他前面,将人强行拦了下来:
“别去,听哥的。”
“哥,我非去不可。”
三筒对付六恨之入骨,甚至抱了必死的决心。
这一刻,他只想报仇,为自己,也是为已经去世的爷爷。
一想到因为这事,自己还刨了爷爷的坟,就愈发愤怒。
二筒定定地看着弟弟,虽然只是眼神的交汇,却已明白了对方的决心。
他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三筒的肩膀:
“好,哥陪你,咱俩一起去。”
“哎呀,你俩别争了,什么去不去的……”
胡瞎子一路小跑过来,站在二人中间,摆了摆手,
“付六早就死了,你们要找谁报仇去?”
“死了!”
“死了?”
兄弟俩异口同声:“什么时候的事?”
“都七八年了,听说是在外面染上了毒瘾,得了艾滋。”
胡瞎子皱了皱眉,似乎十分忌讳这两个字,
“作恶太多,死了也没人收尸,骨灰都不知道扬什么地方去了。”
“他家人呢?不管吗?”
就这么死了,未免太便宜他了,三筒追根问底。
“出了这种丢人现眼的事,躲还来不及呢!”
胡瞎子撇了撇嘴,
“家里就他一个独苗,又没结婚,爹娘死后,就彻底断了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