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霁拎起裙子,抬脚走上最后一阶台阶,猛地一抬头对视上李稷的目光。
他缓缓转头看她,下颚线条紧紧绷着,腮帮似有微动,深沉如墨的眸子像是即将卷起狂风暴雨。
手里不知何时把玩着一个玉髓,修长的手指轻敲着玉面,沉闷的声音一点点地渗入她的耳朵里,让人心尖跟着颤了又颤。
她不在意书信的内容,不代表旁地什么人也不在意。
“念给朕听。”
他开了开口,王槐闻言立刻从屏风后走出来,恭敬地去接梁行手中的信件,刚接过信件就听到皇上不悦的声音。
“滚。”
皇帝让他滚,他连忙把信件塞回梁行手中,好似烫手的山药一般。
“你去。”
李稷定定的看着步霁,把手中的玉髓扔到她脚下,眼角微微抬起,笑意中透着一股戾气。
步霁犹豫再三,还是捡起了脚边的玉髓。
李稷跟有个大病一样,给东西不会递上来,非得扔。
也就现在她得救人,才顺着他的意思把东西捡起来。
她拿着玉髓,揣进腰带里,走向梁行,接过他手里的信件。
梁行浅笑着看她,跟不怕死似的。
步霁没有理会他,打开信,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还以为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话,原来就是简单的问好。
“正值兰夜,家父抱病,卿卿勿念。”
这封是梁行写的,落笔力透纸背,苍劲有力。
“中秋及及,念君急急,相望于河畔,托莲灯佑君高中。”
这封是步霁的,娟秀小楷,墨香四溢,连用的纸上面都刻着兰花。
步霁翻了翻,又是一封步霁写的信。
这应该是最后一封。
“上巳佳节,与君同游,念前朝陈七公诗文留存甚少,至家中,翻古书,得一篇仿作。”
步霁说着说着,忽然眉头一皱。
她之前还会写诗?与梁行竟是如知己一般的恋人,怪不得梁行这般执着。
她放下手中信件,望向李稷。
“皇上,这些书信只是友人之间的问候,没有什么出格的话,不足为证。”
“继续。”
皇帝命令的口吻。
步霁只好继续念下去,不过是些平常的话,又没有什么出格的,继续就继续。
“邸深人静快春宵,心絮纷纷骨尽消。花叶曾将花蕊破,柳垂复把柳枝摇。”
淫诗秽词。
她双手一松,一张薄薄的纸飘到地上。
她一脸震惊地看向梁行,“自己”寄给他的最后一封信竟然是这样露骨的话。
如果她没记错,上巳节后,新帝登基,没几日秀女就都入宫了。
这封信,是步霁在宫中待选的时候写的,这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高位之上,突然传来一声巨响。
皇帝手边的白瓷茶盏摔落在地上,碎成好几半。
王槐屏住呼吸,快步上前收拾,抬头看了一眼皇帝。
李稷闷不作声,面色冷峻,攥起的手放在桌子上,指关节猎猎作响。
“步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雷霆般震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