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儿想着想着,头一歪,靠着墙边睡了过去。
步霁披着外衣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提着一盏方方正正的小灯,里头是一根红烛,外面是纸糊的罩子。
她穿得单薄,从头到脚一身亵衣,踩着绣花鞋。
手里拎着的烛灯,一点红光照在灰白的纸面上摇摆不定。
她轻轻走到黎儿身边,放下手里的灯,弯腰越过黎儿,拽起旁边的被子盖到她的身上。
黎儿一动不动,睡的正熟。
她又拎起灯,往殿外走去。
该不该顺了家里的心意,劝说李稷,让步雨为正妻呢。
若是这样做了,便是对不起真正的步霁。
可若是不这样做,又违背了她想要保护步家的初衷,步雨成了梁行的正妻,步御史在朝中便是有人帮衬了。
她思来想去,决定明儿先会一会这个步雨,再做决定。
步雨若是好,则顺其意,皆大欢喜,她若是不好,也别怪她心胸狭窄。
她是步霁,做事就一定要考虑“步霁”的感受。
李稷从乾清宫出来,不知不觉走到翊坤宫外的宫道上。
他身后跟着的王槐,捂着嘴连连打哈欠。
宫规使然,为了防止皇帝沉迷美色,一日之内不得宣同一妃嫔侍寝两次。
皇帝不能翻步贵人的绿头牌,就把他叫上一块熬鹰。
他日后定要长个心眼,对于步贵人在乾清宫跟皇上的一言一行,能不写入佟史就不写。
如此皇上也能每天都翻步贵人的绿头牌了,不必大半夜的折腾他。
李稷清醒的很,瞧着比白天还要精神。
他穿着一身墨色常服,胸前用金丝绣着龙纹,五只张牙舞爪的龙爪下是紫云祥瑞,脚上穿着明黄色的靴子。
腰间左侧系着圆形镂空的白玉玉佩,右侧系着一只成色老旧的香囊。
王槐探头看看,恭敬地问道。
“皇上,再往前就到翊坤宫了,奴才还记不记佟史了?”
李稷顿足,脸一黑。
“谁说朕要去看她了?”
王槐低下头,抹了抹自己的脸颊。
“奴才多嘴。”
再往前走除了翊坤宫就是一些荒废已久的庭院了,皇上不是去找步贵人难道还是去夜会什么女鬼的。
他抬起头,本想看一眼时间的,却一眼看到了屋顶上的人影。
“皇,皇上,女鬼啊。”
他惊呼一声,连忙躲到自家皇帝身后。
皇上武艺高强,肯定不怕一个女鬼。
李稷闻声看过去,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一抹浅浅的笑意。
屋顶上坐着的人,可不是什么女鬼。
一抹娇小的身影,如瀑般的青丝及腰,脸颊被月光照得泛白,鼻梁高挺,樱唇粉嫩。
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坐在屋顶上,抬着头望着月亮,平日里乌黑的杏仁眼变得亮闪闪的,像是融化了漫天的星星。
她好似在自言自语,一会儿摇摇头,一会儿点点头。
这般蠢笨的样子,他竟然不想挪开目光。
“你闭嘴!”
王槐吓得捂住嘴,大气不敢出,探头望向屋顶上的人。
有影子?
不是鬼,怎么越看越像是......步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