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恪心头一惊,这玉簪与那石桌比起来甚是柔软,可是竟能将线条划得如此笔直深湛,可见他功夫之强。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三张横平竖直纵横十九道的棋盘就已刻好,年轻人冲三人一拱手,“三位请。”
杜仲先和雷霆州一脸气愤难平,恨恨地瞪着他,倒是皇甫恪不以为意,道:“那就请兄台手下留情了。”
谯令则微微一笑:“好说,就饶你三子吧。”
“如此,便多谢了。”
年轻人瞟了一眼还在愣着的杜雷两人,漠然道:“两位还下不下,我可是有言在先,要你三人一起上,如若单是你二人,恕我不奉陪。”
两人眼中几乎要喷出怒火来,气冲冲地各在一张案几前坐下,刚坐定,就听年轻人道:“杜仲先,我饶你十子,雷霆州,我饶你八子。”
“不必。”
“我会全力以赴,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你们随意便是,”年轻人不以为意地道,跟着对三人说,“请先选棋子吧。”
杜仲先和雷霆州都选了黑子,只有皇甫恪选了白子,按照围棋惯例,尊长者方执黑子,平辈中有时为了表示对对方的尊重客气,也会主动执白子,可如今杜雷二人如此做,摆明是跟这年轻人撕破脸了。
年轻人漫不经心地说:“三位先请吧。”
三人又是一惊,按照惯例,围棋下子白先黑后,可是他竟全然不顾及这些规则,更是主动让了三人先手,似乎以一敌三也成竹在胸。
三人在四四路上各下两子,那年轻人却并未在另外两处的四四路上下子,反而站起身背对三人道:“麻烦杜兄在‘平位’六四路下一子、雷兄在‘去位’九三路下,那位小兄弟在‘平位’七三路下一子,这三子要在二十步、三十五步、五十七步用,等用到这步棋时,这三盘棋就见分晓了。”
在场众人无不张口结舌目瞪口呆,皇甫恪心头巨震,他自小下棋,自然也知道年轻人是要跟他们下盲棋。可是素来能下盲棋的人多是擅下象棋,他从未见过围棋还能有人会盲棋,他更曾听过这样一句“神仙才能下完一盘完整盲棋“的话,可今天,这年轻人不仅要下盲棋,还要以一敌三,他此时已知自己遇上了高人,遂站起身来,恭恭敬敬行礼道:“请先生指教。”
再看杜雷二人,脸上的愤懑之色已消,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震惊和难以置信,渐渐地,也变得越来越凝重,最终说了句:“多谢赐教。”
那年轻人并未理睬三人的话语,还是背对三人,口中说出自己的落子方位,初始三盘棋下的颇快,到得第十六七子时,杜仲先“啊”了一声,众人都是懂棋的,看这局势,情知他大约不出五步便即输了。
众人此时已确信那年轻人是少见的围棋神手,看着几人的棋局,无不啧啧称奇。人群中议论纷纷,有人开始打听年轻人的来历,但是却无人知晓,只有人依稀见过他曾在烂柯社出现过数次,不过都是在观看旁人的棋局,却从未出手过,不想不鸣则已,今日一鸣惊人。
又走了十几步,雷霆州站起来,拱手行礼道:“先生大才,小子佩服。”
众人又是一番赞叹,目光不由停留在皇甫恪的棋局上,见两人已下了四十步,皇甫恪落子愈来愈慢,可年轻人虽是下盲棋,却神清气闲,仿佛他才是坐在棋盘旁边的那个。
两人又走了十几步,所有人都知皇甫恪败局已定,纷纷劝说他不必再坚持,皇甫恪并不理会,仍是冥思苦想,只是两人实力差距实在太大,等到年轻人说出第四十六步时,皇甫恪无奈地摇了摇头,落下了最后一子。
年轻人转过身来,对皇甫恪笑了笑,抬脚向社外走去,皇甫恪突然高声道:“在下皇甫恪,不敢请问先生高姓大名。”
皇甫恪原本没指望他会回答,没想到年轻人居然回头上下打量了皇甫恪一番,问道:“小兄弟,请问那位大破黑骑军的皇甫元帅是阁下何人?”
皇甫恪虽有些诧异,还是答道:“那是家父。”
“原来是将门之后,”那年轻人转身离开,边走边抬高声量道:“井沄棋客谯令则,奉饶天下棋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