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去广州的火车上人满为患,南腔北调。这两年,南下的人越来越多,出差的、打工的、做买卖的,汇成一股人潮涌向祖国的南大门。
一段时间后,牛斌就喜欢上了这刺激的旅程。南来的,北回的,男女老少,各行各业,真是开了眼。最开眼的无疑是姑娘,这些出门的姑娘,同家乡的不同,有的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当然,也有扭扭捏捏,没见过世面的土姑娘。
他终于见到了一个不土的,以前都是听这个时髦,那个时髦,如今在她身上,牛斌知道了什么是时髦。她是个南方人,不知南方哪里,估计是在在长江以南,口音和通河街掌鞋摊子上的女人有点像。
那是在一节卧铺车厢上,他在连接处抽烟,一个烫着大波浪的女人准备上厕所,此时,厕所里有人,她等在一旁,过路的人把她挤到了他身边。牛斌的眼睛直了,在东北二十多年,从没有见过这么白皙、细腻的皮肤。那眉眼,那眉眼,他想起一个半拉磕几的词:含什么烟。
可惜了,可惜了,她长了一个蒜头鼻子。可惜了,可惜了,嘴也有些大,但红红的嘴唇一张口,牛斌有一个猛子扎进去的冲动。他不知道她穿的是什么衣服,只是在挂历上的港台明星身上看到过,他认为,这就是时髦。
她捂着鼻子,眉头皱了皱,看着牛斌手里的烟,牛斌以为她怕烟,是手上的烟惹她不喜,于是,拿烟的手往角落里缩了缩。她看他的动作笑了,说道:“能给我一根烟吗?”牛斌受宠若惊,掏出一盒烟递到她面前,拿烟的手有些哆嗦。
她从里面抽出一根,牛斌把烟揣进裤兜,手攥成拳头,用力砸了车厢一下,心道:妈了个逼,关键时刻,咋这么不争气。“有火吗。”牛斌喔了一声,红着脸掏出火柴递给她。紧接着就后悔了,我干嘛不给她点着呢。
谢谢。
女人把火柴还给牛斌,轻轻吸了一口烟,吐烟的时候,刻意斜了一下角度。牛斌也倾斜了一下角度,把脸扭向车窗,深吸一口烟看着窗外,那样子深思熟虑,又饱经沧桑。男人的魅力是什么,他没有考虑过,只是在父辈的影响下,下意识的模仿。
同伴们将这种模仿叫装逼,可他只会这一种,装逼就装逼吧。他以前从没装过,在学校时喜欢一个女生,在那个女生面前都没装过。
“你也是去广州吗?”
牛斌转头看着女人,女人笑笑,那样子确定是他。牛斌咧嘴笑笑,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这个笑容一定很难看,但还是笑道:“是。你也是去广州?”女人点点头:“你是东北人?”牛斌点点头,又问道:“听口音,你是南方人。”女人点点头。
牛斌觉得他们之间的对话像两只小鸡,不停的鸡啄米。厕所的门开了,女人掐掉烟走了进去。从门里散出的味道,是一种混合过的难闻气味,牛斌感觉不到这种气味,他的五官好像失聪了一样。他划了一根火柴点烟,火苗燎到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