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花这天像往常一样来到工厂工作,他把自行车推到车棚那里,看到车棚旁边停着两辆十分醒目的黑色轿车。因为头天就听说了今天有大领导来工厂视察,所以他也没当回事。
然而还不到中午的时候,组长就找到李莲花,说厂长找他。
李莲花不明所以,来到厂长办公室,他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明镜穿着一尘不染的皮鞋,长到脚踝的黑色风衣,正坐在厂长的座位上。一个十几岁的跟明楼有六分相像的少年和厂长则站在旁边。
属于汪曼春的记忆瞬间回笼。
汪曼春跟明楼相爱,被明镜棒打鸳鸯。明楼被明镜锁在屋里,汪曼春毫无尊严的下跪求明镜,得到的却是明镜的羞辱。那个倾盆大雨的夜晚,汪曼春腹中的孩子也没能保住。让原本还心存善良的汪曼春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李莲花在打量明镜,明镜亦是在打量李莲花。
在明镜眼中,李莲花一身朴素的工装,长发扎成一条辫子,素面朝天,哪里还有当初汪家大小姐的光鲜亮丽。都说丑小鸭蜕变成白天鹅,可是当看到白天鹅蜕化成丑小鸭,也是一大奇景,尤其那人还是仇人的侄女,更是让她心中大快。
“想不到,我们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面。看来汪家倒了,你也落魄了。”
明镜端起架子来,不免显得傲慢。
李莲花看到明镜就知道自己在这厂里是干不下去了。并不是他畏惧明镜,而是原身的丧子之痛,绝大部分的原因都在明镜身上。他如今就是汪曼春,怎么能向仇人讨饭吃?
李莲花看向明镜身边的少年,说道:“这是师哥的儿子吧,跟师哥可真像。”
明镜最在意的就是家人,为了家人她放弃了嫁人,留在明家,为自己的弟弟们撑起一片天。
“没错,这是明楼的儿子,已经十四岁了。明楼现在娇妻幼子在怀,过得十分幸福。”
李莲花听懂了明镜的意思,是叫他不要再妄想跟明楼有什么。
李莲花看向厂长,说道:“厂长,我在厂里也工作了五六年了,是时候换个新环境了。等下我回去后就不来了。”
厂长瞧了瞧明镜的脸色,然后笑呵呵的道:“你在我们厂里年年都拿先进,不管去到哪里都是大家抢着要的人才。既然你已经下定了决心,我也不留你了,我给你写张条子,你去财务那里把工资领了。”
李莲花对厂长道了声谢。
李莲花转身准备离开,离开前他说道:“明镜,我们的关系如何彼此心知肚明,我也不跟你瞎扯了。”然后他看了眼明楼的儿子,叹道,“如果我的孩子还在,不知道跟师哥有几分相像……,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算了。”
他摇着头离开。
走到走廊上,他就听到厂长办公室里面突然响起明镜的叫喊声:“汪曼春你什么意思,什么孩子,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然而李莲花脚步加快,几步就离开了。
对于明镜这人来说,让她知道她曾经害得明楼的一个孩子没能出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都会陷入愧疚中无法自拔。
李莲花就是故意这么说的。那个孩子不仅仅是汪曼春的,也是明楼的。没道理只有汪曼春一个人因为失去孩子而伤心欲绝,而明家却没有一个人知道那个孩子的存在。
回到家后,李莲花跟温宁说起了今天的事。
温宁:“明镜那么恨汪家,她要是举报你,给你贴大字报怎么办?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居住?”
李莲花:“放心,明镜肯定能查到汪曼春流产的事,她知晓这件事后暂时不会动我。等到改革开放后,她又能拿我怎样呢。”
温宁:“到改革开放还有好些年呢。刚好我今天收到了吴老狗寄来的信,汪家的大量人手折损在了古潼京,汪家本部也被他们找到了。九门势力在国情下虽有衰退,但并没有伤筋动骨。吴家还是去了杭州,邀请我们也去杭州定居。”
李莲花:“杭州啊,那行。我们准备准备,到杭州去吧。”
另一边,明镜越想越不对,都等不及回去,直接打了电话,要上海那边查汪曼春的入院记录。
这辈子日本人输得很快,上海并没有遭遇战火,医院的记录一直保存着。
当明镜知道汪曼春曾因流产而进过医院,时间就是那天雨夜的第二天,她整个人宛如雷劈,呆愣愣的坐着一动不动。如果那个孩子还在,现在应该有三十多岁了。
越想,明镜的心就越痛。明楼、明诚和明台,一个结婚比一个晚,明楼如今也不过就一个孩子。可明楼本该三十多年前就有一个孩子的。是她,是她害了明楼了孩子。
钻了牛角尖的明镜一时半会儿是走不出来的 。
杭州。
火车站台。
温宁和李莲花还在火车站里找人,因为吴老狗说了会派人来接他们。
突然,背后一声大喊:“汪曼春——”
李莲花吓了一跳。他回头一看,看到正在朝自己跑来的明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