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水下肚,我抬头看了她一眼,明明她就静静的坐在我的面前什么都没做,可我却感觉自己面对的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那种从灵魂深处传出来的颤栗仿佛是在说明平静的表面下还存在着一场蓄势待发的狂风暴雨。
我的喉咙在此刻不断的翻涌,好一会声音才从嗓子里挤出:“妈……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吗?”对面的女人望着我,良久才轻笑道,“我好久没见过你这副样子了,这一面还真是让我有点意外啊。”说着朝我招了招手示意我往前。
我坐在原地没有移动,一双眸子静静的注视着眼前的女人,看了好一会我才朝前移动了下椅子,“你从广州跨越一千多公里过来,不单单是为了见我一面吧。”我拿着面前的水喝了一口后眼神有些复杂的盯着手里的杯子。
在杯子的倒影下我好像又看到了当年发生的一切,那时的我兴高采烈的把我和古月的事情在眼前女人的面前说了一遍,本以为能得到认可,却没想到等待我们的却是毁灭性一般的打击。
当初的我不理解她为何坚持反对,直到有天晚上她拉着我去见了古月的家人,我们一起吃了顿饭,一起在珠江公园里散步,但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里,我见到了被我视为神明的母亲为了我在古月父母前低三下四,卑躬屈膝的样子。
但对于我们的表态古月的父母却迟迟不说话,又走了一段距离后他们指着前方不远处的地方让我们先去那边等一下,但我们到了地方大约等了半个小时也没见到他们。
事后她拉着我坐在一处石板凳上,那一晚我们都没有言语,我看着眼前的灯光,她看着注视灯光的我,我的眼里是迷茫,是困惑,她的眼里却是心疼,是关爱。
一段时间过后我听说了省委的调令,也终于见识到了里面世界的残酷,我清楚的记得在接收到调令的那一个晚上她独自一人在房间里默默的哭泣,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泪水,而她眼角的泪水仿佛就如同一把把尖刀一般狠狠的扎入我的灵魂。
事后我用尽手段的去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过了许久我才得到了一丝的讯息,再后来我就和古月提出了分手,同时我从那个家里搬了出来,许久未曾再见过她一面。
“你还在埋怨我当年做的事情吗?”女人为我手里的空杯子倒满水后平静的看着我说道。
我摇了摇头,又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后才说道:“你知道的,我不会也从来没想过,那一天晚上过后我已经想明白了很多此前没有想过的事情和道理,也多亏了那次才让我明白了一些看不见的生存法则。”
“其实这也没什么不是吗?”我的手指在杯子的边缘滑过,沉默了一会接着轻笑道,“要不是那一晚,我说不定还沉浸在自己构思出来的世界中呢,这么一看倒也是不错的。”
“是吗?我怎么感觉你还是放不下呢,”面前的女人笑了笑,撩开眼前的掺杂着白色发丝的头发后说道,“我去你租房的地方看了,你不在,给我开门的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你知道她知道我跟你的关系后对我说了什么吗?”
终于,我抬起头时隔多年第一次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人,我这才发现她好像更加苍老了,白头发也多了,额头上的皱纹也加深了,看着看着我的眼角逐渐泛红湿润。
对于我直接的视线她只是微笑的看着我,半晌才接着说道:“她和我说了好多好多关于你的事情,她和我说你是个好人,你给她做过饭,带她去看过病,愿意大晚上陪她出门,也帮助她想明白了一些以前没想明白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