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掌柜抹了把眼泪摆摆手笑道：“诶，不提这个，常言道好事成双！石头自然也有仙缘，不日雨行君就会给石头作保拜山门去了，据说是个几百年不问世事的仙人呢。”

众人闻言除了灰溜溜撤走的吴家那一桌都是鼓掌叫好。

石头则突然起身朝后厨去了。

邱掌柜也不理睬继续同宾客推杯换盏好不快活，兴奋之余更是一把夺过身边乐姬的琵琶自弹自唱起来，只是这时大家见仙人在场还是有些拘谨，场面似乎有些冷清又显得邱掌柜的举止说不出的滑稽。

雨行君扫视一圈，看了看邱掌柜孤零零的背影，心中触动也起身对着众人道：“本座乃修行之人，不便饮酒，各位自娱便好，本座也是很喜欢热闹的。”

说话间几道青光化作飞鸟围着邱掌柜旋转飞舞，更有几道水柱从一旁的酒坛涌出，化作飞在大堂上空的仙女跳舞，众人被这一奇景吸引，又听仙人说他也喜欢热闹，几杯黄汤下肚壮胆索性痛快一会，同邱掌柜唱跳到了一起。

霎时间整个凤来楼都似活了过来。

众人饮酒高歌好不快活，更有胆大的百姓抱着自家孩子去看这传说中的仙人，雨行君也一一点头问候，掌中飞出几个青色蝴蝶与之玩闹，城主更是丢了冠脱了鞋，跳上桌子舞剑同正在荒腔走板的邱掌柜一起为大家助兴。

与前厅火热不同，石头则眼角含泪躲在后院望着天空发呆。

他是个孤儿，凤来楼就是他的家，他是向往传说中仙人世界的神奇畅快，但他也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留下的，没想到还是被“赶走”了。

小雨端着碗，碗里是她刚从席面上撕下来的鸡腿和排骨，这都是石头平日爱吃的，走到石头身边，放下碗柔声问道“哥哥多少吃些吧。”

石头扭头看了她一眼，转头继续望着天答非所问道：“你怎么还是这副鬼样子，裹这么多黑布条也不怕看不见路撞墙上。”

小雨看石头终于肯和自己说话了心中欢喜，自从雨行君一早说要收她为徒后石头似乎一直躲着自己像是刻意避嫌也是有意疏远，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也难过了一天。

不过只要石头还愿意理自己就好，语气中多了些激动道：“这是师父的束魂，师父说我被那怪物伤到了，要先用此物约束心神，待跟师父正式开始修炼才能取下。”

石头却没有答话只抬头望着夜色，心中似有一口气上下翻腾，吐不出咽不下不知该如何倾诉。

小雨见他沉默竟直接走到他面前跪了下来语气中带着哭腔。

“哥哥，小妹这条命是哥哥捡回来的，也是因为你才有机缘拜师学艺，明日小妹就要跟师父走了，大恩无以为报小妹就给哥哥磕个头，待学有所成无论哥哥是留在凡间还是怎样，小妹定会寻你助你再不让旁人轻视你半分。”

“不必了不必，我知道的。”眼看小雨跪在面前就要磕头，石头赶紧去扶小雨却不起身，只能对着她也磕起头来。

雨行君不知何时也到了后院，看到这一幕，忍不住打趣两人。

“呦，拜堂呢？”

二人听雨行君这话，再抬头看了对方与自己这幅样子赶紧起身尴尬辩解。

雨行君束魂下也不知什么表情，只是敷衍地点点头支开了小雨让她去收拾行李自己要同石头说几句话。

看后院再没旁人雨行君从怀里掏出一只翠绿的发簪塞在石头手里道：“我不勉强你，你且看看你昏迷这几日邱掌柜都经历了什么。”

拿着发簪的石头好像立刻回到几日前的城中广场，邱掌柜一次次被药炉崖的修士凌辱折磨，他想扑上去身子却动弹不得只能远远看着，想要张开嘴呼喊却是不能，想闭上眼也是无用，就这么远远看着邱掌柜不断坠下，心中似在喷火般火辣辣的疼。

下一瞬雨行君将那簪子重新收好，石头也恢复正常，浑身是汗跪坐在地上，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咬紧牙关挤出几个字。

“我要宰了他们！”

雨行君将石头扶起，一道清凉气息顺着手掌流入石头体内让他清醒不少。

只是盛怒之后便是大悲，两行热泪顺着石头脸颊流下，再忍不住小声啜泣起来。

雨行君拍了拍那不停颤抖的肩膀宽慰道。

“人我已经你杀掉，可你要知道这就是修仙者眼中和凡人关系，我同邱掌柜聊过，他年轻时也是吃了修仙者的亏，弃医行商再不能回到故乡。他也是为你好，大道五十而天无情，修行一脉虽是险之又险，可这其中的益处也是不可比拟的，你若入了仙门邱掌柜在凡间也多了依仗，哪怕仙凡不同路，便是他得罪了你们凡间的天王老子，那天王老子也要忌惮你的存在。”

“可我若走了，留他一人...”

“你这孩子虽重情却也奇怪，这世上从来没有谁离了谁就活不下去的说法，走了你，他还会找别的继人，自古人生苦又长，来来去去你又何必执着呢？你是去修仙又不是去死，你若用功，学有所成，便是千里外也能瞬息而至，再不济你为他炼丹续寿也好为他撑腰卖力也罢，他总能活的长久，一个修仙者要护住一个凡人，有的是办法。”

石头再不多言像是被雨行君说动了。

雨行君趁热打铁道：“我会给你寻一处极好的山门，你便安心修炼，十方城这里我也会时常照看，你尽可以宽心。”

“可，我怕...”石头还是说出了自己另一重顾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