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城玉府内,阿离招呼下人给叶恒准备了一桌子吃食。
“这二爷也是可怜人。”阿离伸筷给叶恒碗里夹菜,还不忘说起二爷的来历。
“他老人家是个武痴,据说在凡间皇宫里当过教头,老年时卷进了宫变,被我家先祖救走后一直带在了身边,跟个传家宝似的传了一代又一代,现如今那一辈儿活着的也就他一个了。”
阿离叹口气后接着道:“功夫你也见识过,但二爷年纪太大脑子开始乱了,有时会把我当成我奶,把玉相逢当成我娘,有时又会以为自己还在宫里,从我爷爷开始就一直在给他想法子治病,现在精神倒是好了不少,但有时候还会突然犯糊涂,他来玉城也是想找个灵气充裕的所在好让他老人家养病,但玉相逢洞府里的灵气...罢了,我们再想别的办法吧。”
叶恒吃着早饭,刚才一番激斗后他也是真的饿了。没想到二爷还有这种毛病,怪不得刚才还一直自称“老夫”,他喊了句老前辈后又不高兴。
“那阿离抽空帮我告罪一声吧。”
“叶哥哥宽心,一会他变回来后忘了就不生气了。只是刚才那一番打斗看来,二爷很中意你,他看着年纪又大脾气又凶,但其实脸皮薄的狠,我回头给你带些好的烟叶子,你去送礼,奚落你也不要在意,只要厚着脸皮让他多多指点,日后一定大有用处。”
另一头玉相逢的内宅里,玉相逢满脸恭敬正在给二爷沏茶,二爷则是靠在摇椅望着梁柱出神。
“小妹,今天你该出嫁了吧。”
“二爷又笑我了,我是相逢啊。来喝茶吧,这是你最爱的雾里雀舌,皇帝老儿都得省着喝的好玩意。”
“哦,刚才跟那小子打了一架,估计哎我这老毛病又犯了。陛下呢?”
“哪个陛下?”
“自然是那个狗皇帝。”
“死了,死的透透的了。”
“嗯,死了就好,死了就好。”二爷眼神晦暗下来,似乎有些失落,长长叹了口气。
玉相逢将茶盏递到二爷手中,他掀开盖碗抿了一口,喉头上下滑动,发出一声舒爽的赞叹,想起刚才的对战又兴奋起来,撑着椅子就要起身道:“不行,刚才我有一招使差了,我要找那小子再打一架。”
玉相逢急忙将他劝住,坐下后一边给二爷揉着肩膀一边问道:“二爷,那小子的功夫是什么来路?”
“拳脚功夫有三分像吧,但那一掌确实是剜心掌,只是没有血衣老货那么邪性,该不是亲传的功夫。”
二爷端着茶碗又抿了一口,一边回想一边点评道:“挺可惜的一个苗子,有灵气儿,要是从小在我手里就好了,这个年纪再以武入道有些迟了。”
“然后呢?我看他那剑法有点乱啊。”
“你懂个叉烧,让你练剑你老偷懒,这点眼力都没有。”
二爷将茶碗重重放下对玉相逢讲解起来。
“那小子使得是几路不同的剑法,一路有点追魂司鬼婆姨的味儿,但多了十成十的煞气,玉石俱焚必遭反噬。另一路有花架子,中看不用,舞着好看剑意连贯,只是入门级别的粗浅身法,虽然有高人指点完善,但也是狗尾续貂难成大器。他应该是想把这两路剑法融合,但舍本逐末没有拿住了要领,要是在老夫手里啊,定不会让他舞成那副德行。”
“那是当然,二爷您是以武入道古今第一人。”
玉相逢给二爷揉着肩膀两眼放光,柔声试探道:“那二爷得空指点指点他。”
“他是哪根葱叶配得上本教头亲自指点?”
二爷这时在脑中又将刚才的对战过了一遍又开始糊涂了。
“太子都不一定能...”
“是是是,您多厉害啊,只是您今天本事没全拿出来,下次相逢再给您安排,咱们再打一架,您呢就好好教训教训他,好好的苗子别长歪了。出去也给您丢人不是?况且他师父您有机会也要见见,哪怕过过招式呢?”
“他师父?”
“对啊,他师父教不出来您给教出来了,多有面儿啊。”
“嗯,不错,下次我再好好练练他。”
对付糊涂人,玉相逢显然有了经验,一番不合逻辑的话,却让二爷听进去了。
只是映入眼帘,帽檐下露出的那一绺灰白头发还是有些刺目,玉相逢心中有些难过,试探道:“二爷,您说要是相逢被人欺负了怎么办。”
“那二爷我就把他头拧下来给我家相逢当沙包玩,相逢最爱打沙包踢毽子了。”
“还是二爷对相逢最好了。”
“是啊,相逢也不知去哪了,陛下身边也没个贴心的人规劝,哎。”
“二爷放心,相逢很快就回来了。”玉相逢从身后围住了二爷的脖子,轻声安慰着怀中的老者柔声道:“听说还给您带了上好的烟叶子。”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茶盏袅袅热气,茶汤透亮,一小撮翠绿在杯底舒展,玉相逢的脸倒影在茶水里,二爷端起茶盏又饮了一口,烛火荡漾揉碎了他那张脸,没了表情。
一顿饭后阿离带着叶恒离开了内城,两人一边聊天一边朝着张彩云的铺子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