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野兽的嘶吼从泥潭中吼出,那些骨刺顿时化作粉末。
泥潭消失变成一只蛞蝓,它正蛇一样缠在一只野猪身上。
蛞蝓不断分泌粘液渗透进野猪背上的伤口中为它疗伤,但骨头正一点点被蚕食粉碎的剧痛不断从全身各处传来,它痛到绷直了四肢,张大了嘴,嘴里不断吐出白色泡沫,翻着白眼,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
“师兄快来,三哥不行了!”
蛞蝓口中传来一声焦急的女声。
一只狼獾从雾中走出,口中拽着一只蛛网,网中正是只剩一口气的紫云和奄奄一息的扶风,身后还跟着那只被叶恒重创的蝙蝠。
狼獾走到野猪旁嗅了一下,咬紧獠牙狠狠吐出几个字:“不成了,不成了。”
野猪还在抽搐,由脊椎开始正一点点变软,开始瘪了下去。
“骨头!三哥的骨头不见了。”
“不是不见了,是碎了。”
狼獾摇摇头,回身望向被戏服压制的叶恒,抬起前爪化作一个褐袍老道,语气中满满的不甘:“小道友好狠辣的手段。”
“师兄!”蛞蝓惊呼,却被老道伸手阻止,不甘心地闭了嘴,化作一滩粘液渗入地下。
老道伸出干瘪的手指捋了捋稀疏的胡须接着道:“这生意我们兄弟八人不做了,还望小道友不要苦苦相逼,不如偃旗息鼓各自安好。”
叶恒盯着眼前的老道努力压制那些还在往身体里钻的绿色火焰道:“妖孽!”
“扶风,紫云,夜影三个重伤,我们的大师兄泥菩萨也被打回原形,三师弟能不能活过今晚都未知,小道友!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非要同我们兄弟不死不休么。”
见叶恒不说话,老道继续说:“我们兄弟八人本就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与苏家也没有多深的交情,和你还有玉城主也没有什么过节,如今我们兄弟只想回山林野间继续修炼,不若就此罢了,我们一走,禁灵阵便会撤下,不知意下如何?”
叶恒心中只闪过一丝犹豫,抬头道:“当年花间客放走了一只妖兽,结果如何?你可听说过。”
语闭,身上绿炎更甚,叶恒额头冒出冷汗,险些脱力被那戏服得手。
“师兄!这小子铁了心要灭杀我们,与其苦口婆心不如弃车保帅,你和七妹九妹快带着它们逃吧,我缠住他。”戏服中的语气满是焦急,叶恒这小子居然能挡住它的毒火,烧这么久了,一根头发都没点着,现在全凭它燃烧本源压制,但也坚持不了多久。
“师兄,逃吧!我本就是件破衣裳罢了,若无你们我早就朽了,赚了几百年自由自在的日子,我不亏。”
戏服越发焦躁,绿色的火焰也越发猛烈。
老道正犹豫不决中,蛞蝓重新从地面中现身,它撑开自己的身子将野猪包裹起来,野猪在她体内逐渐化作一个男子的模样。
“师兄,我与师姐强行破开了一个禁制较弱屋子,找到了一副和三哥差不多身量的。”
她刚说完,雾气中忽然爬出一只两丈多的蜈蚣,只是浑身伤痕累累,很多脚都断了,不停流出淡黄色的体液,它张嘴吐出一副还带着一些血肉和衣服的骨架,仰头道:“师兄,这是我寻来跟三哥差不多的骨头,你快给它装上,说不定还能活。”
老道大喜过望:“太好了,太好了,老三有救了,只要日出前给他装上,大不了就是折损些修为,命好歹能保住。”
蜈蚣闻言开心地甩了甩尾巴,只是长尾上还抱着一个人,被从雾中带了出来,那人被重重摔在了地上,也许是疼痛的刺激,一路被蜈蚣拖着几乎晕死过去的中年男人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浑身被绿火包裹身上还缠着一件怪异绿炎的叶恒立即瞪大了眼道:“叶公子?!”
叶恒听到熟悉的声音抬头望去,那不是散尽家财买紫光丸的那对黄姓父子么?
看清是叶恒后,那男人急忙跪倒哀求道:“叶公子,您快救救我儿子,他刚被妖怪掳走了...”但很快他说不下去了,他颤抖着手指向一边蜈蚣吐出来的白骨和衣物,张大嘴,像是中了定身术一样呆在了那。
“我...我...我的儿啊!”
男人忽然暴起朝着那堆白骨冲了过去,完全不顾那些妖怪盘踞,眼中只有那一滩还带着血肉的骨头。
只是还未近身,一只蝙蝠在他身后张开双翼将他环抱其中,两只雪白獠牙刺破了他的脖颈,吞咽吸吮声传来,再张开翅膀时,那男人面无血色跪倒在地,双手僵在那里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喉咙中吐出最后一口气,死在了那堆白骨面前。
叶恒望着眼前的一幕,脑中瞬间一片空白,心中似乎有什么一直被压制的东西苏醒了。
老道低头正在那堆白骨中挑拣,口中喃喃道:“你们有伤的快吃了那个人,恢复一些体力,我这就给老三接骨,小七!你先压制住那小子,我们马上就来救你...”
“小七?”
老道见那戏服一直没有回应,这才发现小七的气息正越来越弱。
众妖回头望向叶恒。
原本半跪着的叶恒已经站起身,绿色火焰更甚,但不再是妖异的惨绿色,而是熊熊燃烧的墨绿色。
那火焰宛如一件披风,罩在了叶恒身后,随后将他整个身子包裹了进去。
这时空中的禁灵阵传来清脆的破裂声,裂痕爬满泥菩萨全身,它双手合十,长长叹出口气。
禁灵阵,在此刻,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