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文彬一边吃着干粮一边不解道:“这人,是真的失踪了?还是说,他笃定我们中没人会开货车?”
继续等,到十点钟时,大家终于决定要去做些什么了,不管怎样,都得去找找人。
而首先要去找的地方,无疑就是前方的那座小村子。
“大家留意到没有?”李追远目光扫过其他仨人,“我们从早上到现在,都没见到一个村民从我们车前经过。”
出村去主路的道,就这一条,村后头是山。
货车就停在可以看见村口的路旁。
当然,也可以理解成这座村子里的村民完全是靠山吃山、自给自足,不怎么需要和外界沟通。
可在朱阳失踪的基础上,再叠加这个发现,大家心底都开始有些泛起了嘀咕。
李追远说道:“走吧,我们一起进村去找找。”
薛亮亮:“要留人看车么?”
李追远摇头:“不需要,货和油被偷了就被偷了,真找到朱阳了大不了以后掰扯,反正不是我们的错。
留人看车,到时候留下的人又不见了怎么办?
或者,留下的人左等右等,等不到去的人回来,那得有多焦虑恐惧。”
薛亮亮和谭文彬对视一眼,都点点头,是的,这场景想想都觉得可怕。
四人一起下了车,向村子走去。
李追远觉得,队伍还是挺好带的,至少思路能整合到一起。
这大概,是自己和太爷待久了的缘故,一下子搭配这么多正常队友,反倒有些不适应了。
村民的房子也不算简陋,明显有活人住的痕迹,且昨晚车开进来时,是看见村里亮着不少灯光的,可走进去后,却没看见人影活动。
谭文彬:“这村儿里人,都起得这么晚么,大中午的都还在睡懒觉?”
薛亮亮环视四周:“要不,继续往里走看看?”
李追远停下脚步,说道:“不,我们往后退退。”
大家没问为什么,跟着男孩往村口位置后退。
等来到村口第一间民居前面时,李追远才停下脚步:“润生哥,去敲门。”
“好!”
润生走到门口,左手去敲门。
他右手袖口里面,藏着一根钢管。
薛亮亮和谭文彬,则各自在身上藏着一把刀和钢管,大家下车时,是把朱阳的家伙事都带上了的。
当然了,在没遇到危险前,这些东西可不能亮出来,否则真就像是打家劫舍的匪徒。
“砰砰砰!”
敲了许久的门,没人回应。
润生回头喊道:“小远,里面好像没人。”
“再用力敲!”
“好嘞!”
润生开始大力拍门,把门板拍得震响。
里头依旧没人回应,而且,邻居们也没动静。
“润生哥,砸门!”
“好!”
“轰!”
门板被润生一脚踹开。
李追远等人走了进去。
这种行为,确实是不对的,但队伍里,没人指责李追远过分谨慎。
要是实在闹出了误会,大不了赔钱道歉。
和外头还晾晒挂着东西不同,屋子里,灰尘深重,完全一副很久没人住过的样子。
卧室床铺上,还有一大滩粘乎乎的东西。
润生鼻子凑上去闻了闻,笃定道:“小远,这是尸水味儿!”
李追远相信润生的判断,道:“走,我们再开一家门。”
“轰!”
第二家的门也被润生一脚踹开,里面依旧是灰尘密布,餐桌上还摆着碗筷,里面是早就发霉的食物。
隐约可以看出来,最后一顿吃的是面条。
卧室里床上倒是没那种脏东西,但润生在嗅了嗅鼻子后,走到柜子前,伸手打开柜门,里面好几层,都是已变成固态的粘液。
“还是尸水味儿。”
谭文彬和薛亮亮这时已经把自己的武器掏了出来,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谁家正常村子的民居里,都有尸水残留的?
“小远哥,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开盒么?”
“不。”
李追远走出屋,示意众人跟上,然后直接向村外走去。
薛亮亮他们跟了上来,小声问道:“我们这就出去了?”
“嗯。”
“不找朱阳了?”
“出去后,报警。”
“哦,好。”
李追远很干脆地放弃了,他不算继续探索这座村子,因为真没必要在还没准备好时,强行冒这个险。
然而,当四人出村往外走出一段路时,大家都傻眼了。
货车不见了!
谭文彬:“不会朱阳回来了,直接把车开走了吧?我们去找他了,他却不等我们了?”
“不是。”薛亮亮蹲了下来,指了指前方,“不仅车不见了,连车辙印也不见了。”
谭文彬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薛亮亮站起身,右手晃着刀左手叉着腰:“摊上事了,这次。”
货车上的货或者汽油被偷走了,那很正常,甚至窃贼里有会开车的,没车钥匙自己去用电线发动车子开走,也不是不能理解;
可问题是,谁偷了东西后,还把场地打扫了一遍?这么敬业的么!
李追远走到昨晚自己和润生小便的地方,他记得润生昨晚在这里尿出一个凹槽,现在,这个凹槽也不见了。
“我觉得,可能车没有被偷,车还在原地待着,不在‘原地’的,是我们四个人。”
这话一说出来,余下三人面面相觑。
薛亮亮马上顺着思路问道:“那朱阳岂不是没失踪?”
李追远点点头:“可能,现在朱阳正在找寻失踪了的我们。”
薛亮亮摆手道:“这太荒谬离奇了。”
“亮亮哥,再荒谬,能荒谬得过你的经历?”
“这……”
谭文彬用鞋底在泥土上剐蹭着:“那我们现在到底在哪里?”
“润生哥,罗盘。”
润生马上将罗盘掏出,递给了小远。
李追远端着罗盘,开始观察起四周的风水气象。
结果是……很正常。
他又看了一遍,依旧没能发现什么端倪。
“润生哥,扶我一分钟。”
“明白。”
李追远闭上眼,用罗盘轻盖自己的脸,然后身子一阵摇晃后就靠向润生。
润生接住后,手抓着李追远的手臂,开始心里念数。
李追远走阴了。
周围的环境没有发生变化,只是不见了薛亮亮他们三人。
然后,李追远听到了动静,来自村子。
他转身,向村子方向看去,他看见了不少人影在里头走动,很多人聚集在村口那两家。
有人在怒喊:
“谁砸了我家的门板,到底是谁砸了我家的门板!”
“我家的门板也被砸了,到底是谁干的!”
忽然间,一阵阴风吹过,把李追远冷得一个哆嗦,而村子里的人,也一下子都安静了下来。
他们还在,没有消失,可下一刻,那群人影,却像是无声的默片,集体转向,开始朝村外这条路上走来。
疼痛感袭来,时间到了,润生在叫醒自己。
李追远睁开眼,毫不犹豫地说道:“快走!”
车都不见了,也就没有行李,大家全都二话不说跟着男孩奔跑。
跑出了小路,来到主路上,李追远选了个回去的方向,带大家往上走。
三人都意识到情况发生了变化,没人问为什么,都紧紧跟随,家伙事也全都握在手里。
得亏一路都没见到车辆,要不然肯定会被司机误以为是车匪路霸。
“我们再往前跑一段,不要停!”
这话是对谭文彬和薛亮亮说的,李追远扎马步吐纳锻炼出来了耐力,润生身体素质本就好得离谱,而谭文彬和薛亮亮,就比较偏向传统废柴大学生了。
短时间内的爆发可以,可真要长跑,很快就累得上气不接下气。
李追远让他们继续坚持,是因为按照过往经验,这种诡异效果的作用,往往会有一个范围,就像郑海洋家那一次一样,出了坝子也就没事了。
这次,应该也只有坚……
李追远停下了脚步,润生也停下了。
薛亮亮和谭文彬弯腰喘着气。
“小远哥,我们出来了么?”
“小远,我们安全了么?”
没等到及时回答,二人就自己抬起头向前看,然后他们看见了先前出来时的,小路。
他们明明朝回去的方向跑了这么久,结果却又跑回来了。
李追远转过身:“我们尝试,往这个方向跑。”
说这话时,男孩也没什么底气,因为似乎已经预知到了结果。
其他人也是一样,大家奔跑时,都比较沉默,所以这次,大家都跑得稍微慢了些,没了那种渴望快速脱离险境的强烈渴求。
最终,他们从另一个方向,又走回到了那个小路口。
“往下!”
既然路上走不了,那就下坡。
下坡很危险,比较陡,大家都是抓着树,一点一点往下挪。
李追远目光死死盯着下方的那条河,可原本在公路上的视野好是因为你在高点眺望,等你真的走进林中时,视野肯定会被遮挡。
等剥开身前枯叶后,李追远发现自己这次是直接回到了小路上。
前方,就是昨晚自己等人停车的空地,再往上头走一段,就是那座小村子。
谭文彬瘫坐在地。
薛亮亮也就多踉跄了两步,最后还是跪坐了下来,他一边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一边问道:“小远,这是鬼打墙么?”
“差不多吧,应该算是一种瘴,大家休息一下吧。”
四个人,就都坐在了地上。
不一会儿,天都开始变得阴沉了下来,像是要下雨。
没办法,大家只能起来,村子是不敢去的,就找了棵大树避着,防止雨忽然真下来给所有人都淋成落汤鸡。
谭文彬这会儿,居然还能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习题本,还有一支笔。
他背靠树坐下,将本子摊在自己腿上,真就做起了题。
这一幕把大家都逗笑了,连他本人也笑了。
其实,他这会儿做题是假,想要活跃一下低沉的气氛是真。
薛亮亮有些无奈道:“我感觉是我把霉运传给了你们,小远,你每次跟我在一起,都会被我牵连遇到事儿。”
“亮亮哥,别这样说,我会脸红的。”
按照过往频率来看,到底谁牵连谁还真不好说呢。
李追远就觉得,是不是自己的原因,老家村子附近的死倒集中爆发后就消沉了,这会儿出远门,自己就又开始招引了。
谭文彬打了个呵欠,说道:“看来老人们说的出门要看黄历是对的,早知道该焚香沐浴,算算出发日期。”
润生点起一根香,插在了面前土里。
谭文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现在烧香有什么用?”
乌云更沉了,空气中的湿气开始加重,雨随时都可能下。
原本埋头思索着脱困方法的李追远,抬起头,立刻就愣住了。
因为薛亮亮脸上,呈现出一种沉木般的质感,哪怕李追远平时不会给身边人看面相,可这种面相已经类似很直白地送分题,虽然不是一回事,却也接近于江湖骗子常用的惯口:“我看你印堂发黑啊!”
这是霉运缠身,气运跌落谷底,灾祸易连,一般病榻上将死之人才会有这种面相,因为对于他们而言,任何一个微小的意外与打击,都可能将他们的命灯熄灭。
李追远马上看向润生与谭文彬,发现他们俩也是如此。
那自己岂不也是?
自己四人一路在一起,同气连枝,要走背字肯定是一起走的。
他伸手拿起薛亮亮放在身前的刀,用刀身当镜子,照了照自己。
当即,一股强烈的恶心感袭来。
虽然不是在给自己推演命格,虽然清晰易懂,可对着自己看相,也是一种忌讳。
最主要的是,男孩已经把学过的东西转化为一种本能,哪怕只是想浅看一下,可脑子里早就完全运转开了,就像一个人看见一加一的题目,不假思索就能算出答案。
丢开刀,李追远闭上眼,舒缓着自己的头晕与恶心。
等恢复好后,李追远睁开眼,眼里是浓浓的不解与疑惑。
因为他发现,自己的面相是正常的,和这仨伙伴“油尽灯枯”,完全不一样。
“哥哥们,我有个很严肃的问题要问一下你们。”
三人都抬起头,看向男孩,等待提问。
“你们路上,是不是背着我,一起偷偷干过什么?”
(本章完)